“跪下!”
半个身体已经消失在门外的林江,噗通一声,跪了。
连转身都不带的,整个人朝着他悄悄离开的方向,半点迟疑都没有,干脆利落,咚地一声就跪了,“公子饶命!”声音很大。
“滚进来!”
“是!”还是干脆又响亮的声音,紧接着,就见一人蜷缩着,手臂抱着膝盖,脑袋埋在膝盖里,团成一个球……滚了进来。
如此姿势,视线受阻,滚着滚着偏了轨道,撞了墙,林江一看不对,二话不说又朝着顾辞的方向滚了过去,一路滚到顾辞脚边,爬起来,舔着脸笑,“公子,您找属下呢?”
活宝的样子。
时欢掩着唇笑,眼底都是细碎的笑,看着顾辞黑着脸将林江踹开的样子,伸手拽了拽顾辞,“师兄,是我要去的。你知道的……他阻止不了我。何况,他亲自赔我亲涉险境,若非他护着……兴许我就出不来呢。所以说到底,他不仅没有过错,还有功劳的。”
话音落,林江脸色一黑,欲哭无泪……大小姐啊,你确定这是在求情吗?为什么我听着都觉得接下来的自己会死得更惨……
果然,话音刚落,顾辞声音更冷,“他要不跟着,你回来地时候看到的就不单单是坐在这里的我了,还有已经凉透的他!”
凉透的……这个形容很有画面感,林江只单单想着就浑身一哆嗦,只觉得自己距离凉透也不远了。他哭丧着脸爬回来,拽着顾辞的袍角,都不敢站起来,“公子,属下错了,您给个活路,属下一定知恩图报,再也不会偷懒懈怠了……公子,属下这条命虽然不大值钱吧,但您用属下用了这么些年了,一定也用顺手了,骤然换人对您来说也不方便的吧?公子,属下真的不是贪生怕死,主要是担心您没有衬手的人……”
林渊端着药碗进来的时候,听到的就是自家这个傻弟弟说的话。当下翻了个白眼,用力之大,看不到瞳孔了。他走过去将药丸递给顾辞,“公子,喝药。”
说完,才一脚踹了踹林江,废话都没有,直接越俎代庖了,“还不滚过去受罚?难道还要我送你过去?”送字咬地重,咬牙切齿地威胁着。
林江麻溜又滚了出去,受罚至少还有一条命留着……
“师兄。这真的不怪林江。”时欢却摇头,“他不让我去,我便威胁他自己一个人偷偷去,所以……他也是没办法。总是拗不过我的。若是今次你为了这件事罚他,以后我哪里还好意思让他陪我……”
话音未落,憋了一整天的火气终于变成了无奈的咆哮,“以后?!你还敢给我有以后?!时欢……你是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是不是?黑市交易所!多少人进去了再也没出来过,你回头问问太傅,他允不允许你做这种事,但凡他点个头,从此以后我便不管你了!”
说完,手中汤药一饮而尽,碗重重搁在托盘,不舍得冲着时欢撒火,只能冲着林渊吼,“滚出去!”
林渊点点头,退下了。走了两步,又回头,没什么表情,煞有介事地说道,“公子。别吼……吼完了,心疼哄人的还是您。”说着,头也不回地走了。
徒留顾辞面色一僵,身前蹲着的姑娘,笑意盎然地,像只狐狸,捡起地上掉落的薄毯给顾辞盖上,才笑嘻嘻的仰面哄着,“师兄,消消气……气话咱不说哈,您怎么能不管我呢,您得管……”
小姑娘都这样了,顾辞便什么气话都说不出来,哼了哼,有些傲娇,“什么地方都敢乱闯,你胆子这么大,我可管不了。改明儿去你府上,见见老师,问问遇到这种情况该不该管,该如何管……”
“该!师兄管师妹,天经地义!这事儿真不用告诉祖父的……”时欢蹲着,讨好地帮他将薄毯掖平,拍了拍,讨巧卖乖的样子像只软乎乎的猫儿,
他看着她,忍着伸手将人抱住的冲动,板着脸,“既知这事不好告诉老师,那显然你是知道这件事不好的,既然如此,往后还要去做这种危险的事情吗?”
掖着薄毯的姑娘顿了顿,半晌,散了一脸的卖乖笑意,“师兄……我不想骗你。”
“时、欢!”顾辞一字一句,连名带姓的叫她,咬着后牙槽,“你到底知不知道有多危险?!”
被吼的姑娘低着头,看不到表情。她拧着薄毯的一角,低低喃语,“师兄……我不想骗你。若是再来一次,我还是会去的……我不是不知道黑市是什么地方,我也不是嫉恶如仇的性子,没有伸张正义的习惯。”
“但……他伤了你。我……就一定要毁了他,哪怕,他是傅老太太的孙子,哪怕他是你的弟弟,可我还是要毁了他……”
少女像是知道自己犯了错的孩童,低着头,搅着手中的毯子,低着脑袋以认错的态度说着狠话,颇有一种“我知道自己做地不大好但我下次还会这样做”执拗。
这样的姑娘,怎么可能忍心苛责。
顾辞叹了口气,终于遂了心意弯腰牵起她的手,将已经被搅地皱巴巴的毯子解放了出来,无奈低声叹气,“你呀……可有想过,若是你在黑市里出了事,我又当如何自处?”
怪罪过、怨怼过,心疼过。
醒来后的心情五味杂陈到连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