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知,三姑娘今日大清早的不去学堂,来我这所为何事?莫不是……老师又有事,又散学了?”
“又”字咬地重,调微微抬了,声线听起来,慵懒又华丽。
时锦绣气焰瞬降——自然不是什么散学了,只是她听了婚约的事情,大早就来找时欢要个说法,哪里还顾得上上什么学堂?
当下也不管那丫头了,正事要紧。她自顾自找了处椅子坐了,“长姐,我知前阵子得罪了您,可说到底也不过是口舌之争小打小闹。没想到您竟狠了心将我许配给王家那废物点心?”
“嗯?”时欢似有不解,“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事是顾公子牵的头,祖父允的诺,怎地到了你处,便是成了我的过错了?”
时锦绣声音又高了,“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祖父明明是招了你过去问的,是你点了头!”
“不过是你母亲不在,姨娘终究不是正经主子,祖父才找了我……我却也知道这事上无论如何也没有我置喙的余地,不过将那日画舫之上王公子所言如实相告罢了。他说……他同时家三姑娘,两小无猜、交情甚笃。”时欢低头,理了理鬓角散落发丝,微低了眉眼的样子,温柔又大气。
那日画舫之上,的确是这么说的,不过对方是以此来想要同时欢套近乎罢了。
“再者,那媒婆也说了,王公子一表人才、仪表堂堂,和三姑娘一般都是有学问的读书人,往后科举之路谋个一官半职,亦非难事……怎地到了三姑娘口中,却成了‘废物点心’?莫非……那媒婆眼神不好,亦或,顾公子识人不明?”
“他明明同我说,那是城中最好的媒婆……”
若说媒婆不好,便是说顾公子识人不明。那人……见过寥寥数次便知是个不好相与的,纵然生了一张人神共愤的好皮相,可如今想起只觉遍体生寒得很,时锦绣哪里敢说他眼神不好?
但要她嫁到王家?休想!
“我不会嫁过去的!如今谁人不知王家得罪了时家,什么一官半职,那是虚妄!王家的差事已经丢了,这是整个太和郡都知道的事情!这个时候要我嫁过去?想都不要想!”
屋子的门开着,有小丫头在院中探头探脑,对着里头挤眉弄眼的,好不有趣。时欢了然,对着含烟点点头,“去吧。”这丫头,终究不放心,同林江商量了许久,最后还是将每日学武的时间挪后了,一定要伺候完自家小姐起身洗漱之后才愿意去。
含烟告退,出了门之后的步子明显快上许多。约定的时间早过了,可三姑娘在此闹事,她自是有些放心不下。
没想到,同林江说完,林江笑笑,笑容阴险又狡诈,“放心,那死丫头诡得很,有她在大小姐身边,你大可放一百个心!吃不了亏!”
诡??无端想起昨儿个夜里那耿直地要求主子赐名的样子……总觉得片羽给自己的印象和林江口中的那“死丫头”出入有些大……
……
而此刻屋子里。
时锦绣看着油盐不进的时欢,也是气得跳脚,“长姐!说到底咱们也是一根藤上的,您就忍心看着我嫁给那个……那个……那个没出息的?!”咬牙切齿了半天,最后还是生生将脱口而出的‘废物点心’给咽了回去。
“什么叫得罪了时家,一官半职就是虚妄,三姑娘说话谨慎些……昨儿个祖父已经允诺将你嫁去王家,已经连夜修书一封送去了老宅你父亲那,总不好让他老人家这一大把年纪了出尔反尔吧。”时欢喝了口茶,换了个更舒服一些的坐姿,“我瞧着王家也的确是不错,至少你同他同窗多年,知根知底,总好过与你说一门不清不楚连对方长相如何院中几房妾室、后院主母好不好相与都不清楚的家族。”
这话好狠。
这话在脑子里来回滚了两三遍,时锦绣才反应过来时欢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时欢是说,若这婚事说的是别家,自是做不得正妻的。
用最温柔的样子,说最敲打的言辞。
这话就像是冰凉的手重重打上了脸,又疼、又冷,时锦绣气急败坏连名带姓地,“时欢,你当真不念及姐妹情谊了?”
似有低笑溢出声来,时欢低了头浅笑,取了一旁茶壶,走到时锦绣身边,亲自为她斟了茶,搁下茶壶,弯腰,附耳,声音轻缓,温柔到了极致,“三姑娘……那日画舫之上,可顾念姐妹情谊了?”
时锦绣的脸,刷地一下子白了,霍然抬头看向时欢,直直撞进对方漆黑的瞳孔中,才觉那人眼底,带着些许嘲讽的透彻,漠色入骨。
原来……这才是时欢。
时欢站直了身子,后退一步,理了理衣襟,“也许祖父听了我一席话,毁了既允的诺,伤的便不只是这一门亲事,还有时家的信誉。时锦绣……你觉得,我为何要这么做?”
“你我虽为姐妹,关系却也生疏,最近诸多恩怨你我心中自是清楚,你便该一早就知晓今日不该来找我。如若以德报怨,那何以报德呢?”
时欢理了理鬓角,回到自己位置上坐了,慵慵懒懒、清清冷冷的模样,“我这人……不大喜欢出手,睚眦必报未免显得小家子气得很,世人便觉我性子绵软好欺负……可是时锦绣,你该知道,我生来所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