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的时候,李世民要了一壶酒,又亲自点了几样菜,打算单独在后院吃,李真本想亲自过去服侍,毕竟是自己老爹,来到闺女家中岂能怠慢?
“我去吧,你把几个小的照看好,别让她们进来疯跑就成了,陛下这是单独有话想说啊…”
敬玄一边说,一边唉声叹气,又转头对正在埋头刨饭的敬婵,武家两姐妹挤出一个笑容:
“待会儿吃完饭,让云叔带你们去渼陂湖夜钓可好?”
三个脸上还沾着饭粒的小家伙,立刻抬起头,齐齐露出甜美的笑容。
一进了后院,独自坐在凉亭自饮自斟的李世民也不意外,指了指跟前的石凳:
“来了?坐吧。”
敬玄同样也不客气,走上前去,一屁股就坐了下来,正要开口说话,却见李世民摆了摆手,蓦然开口道:
“朕知道你想说什么,朕只是想不明白,朕的朝廷,有那么多的能人异士,其中名头不亚于王通的大儒也有不少,为何集众人之力,却依旧比不过人家的一个弟子?”
敬玄张了张嘴,这话实在不知道如何谈起,按理说王通也就是教自己,或者说这副身体识字而已,真正让自己跟大唐显得格格不入的,还是这超越一千多年的见识。
“陛下莫要说笑,臣何德何能,岂敢与朝廷众多叔伯前辈比肩,臣委实不知陛下是何意…”
“少在朕面前揣着明白装糊涂!”
李世民十分不客气的把筷子拍在石桌上,惊得坐在对面的女婿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脖子。
“朕问你,你敬玄满打满算才入户县不到两年,而且还只是个闲散侯爷,又不是主政地方的官员,你究竟是如何做到让长安百姓都羡慕起户县百姓的地步?须知朕刚碰上你那会儿,正是因为户县贫瘠,乃京畿诸县之冠,所以朕才带着宇文士及他们来体察民情…这才一年多的功夫!”
李世民说完目光便死死的盯着敬玄,不打算错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敬玄楞了两楞,没有刻意的回避李世民投来的目光,试探性的答道:
“难道不是因为臣开发渼陂湖,给他们涨了工钱吗?”
李世民敲了敲桌子:
“问题就在这儿,你哪来的钱?当初朕只不过吃了你一碗面,你就非得收朕十贯大钱,朕不信天天都有人来找你当这个冤大头!”
听见李世民这么说,敬玄心中立刻警觉起来,这老丈人是在打听自己底细呢,也是,以前不好直接了当的问,现在都是“一家人”了,当着面问想必也不觉得突兀。
想到此处,敬玄干笑道:
“臣不就是卖了些传家宝么,然后又和道门谈了些生意,一来二去,就把家业糊弄起来了…”
李世民听到这里,笑了两笑:
“你说那几面镜子?朕看过,的确是世上罕见的宝贝,可那才值多少钱?比起你现在张口闭口就是十数万贯的产业,简直小巫见大巫…朕问你,你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敬玄倏然一惊,李世民说了一大通,似乎最后一句才是重点,连忙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毕恭毕敬的答道:
“臣这么做,也只是为了大唐而已。”
李世民显然不信他这番说辞,冷笑道:
“自古以来世人皆知商人逐利,你说你赚钱是为了大唐?”
就知道李世民不会轻易相信,毕竟跟古人说这些,无疑于对牛弹琴,但李世民已经这么问了,若是再藏着掖着,恐怕这件事绝难善了,敬玄咬了咬牙,沉声说道:
“回禀陛下,臣的话句句属实,若是陛下不信,臣可以对天起誓,臣这么做,是真的为大唐好,一个国家不能只依靠土地里的那点产出过活…”
话还没说完,李世民便已经冷笑着打断:
“不靠土地?不靠土地靠什么?你觉得就凭你在户县施展的那点手段?那是朕的大唐足够大而已,若是全天下的百姓都不耕种,都来替你云中侯做工,他们吃什么?难道一个个抱着铜子儿生吞不成?”
瞧着李世民脸上的讥诮之色,敬玄觉得这皇帝老儿对自己的误会老大了,果然,还不等自己辩解,李世民又继续讥讽道:
“你这是在坏大唐的根基,今日有户县百姓尝到了甜头,他日便有其它人照猫画虎,你指望谁都有你这样的手段?你知不知道现在朝廷有多少人弹劾你?朕的案头,有一半都是关于你的折子,其中不乏激进者要朕拿了你的脑袋…”
敬玄听到这里,心头顿时火气,这帮腐儒,真是干啥啥不行,拖后腿第一名,嘴里下意识的就反问道:
“是谁?!”
李世民忍无可忍,站起来一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上:
“是谁重要么?怎么?你还打算再来一回龙首原夺权?!”
冷不防被抽了一下,敬玄这时也醒悟过来,站在自己眼前的人可是大唐皇帝呀,连忙干笑着解释道:
“岳父说什么呢,什么夺权不夺权的,小婿不都是依照您的吩咐,给史万宝一点颜色瞧瞧嘛…”
李世民眼睛一瞪:
“朕何时让你给一位国公颜色了?自上次之后,人家原国公现在都称病闭门不出,军营里杀人,你还有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