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景前脚刚走,便又有认识的人登门拜访。
听闻是王慎递了拜帖上门,沈潮云乍然听见还有些惊讶,她和萧婧交换了一个视线,两人的眼底皆是迷惑,不过很快就起身去往了正厅。
前段时日王慎每隔两日便来府中为她上课之事,萧家母女是知晓的。
只是都并非从正门入,而是从靠近院子的侧门进入。
此次从正门而来,想必是为吊唁萧将军。
正厅被白幡布置成了灵堂,两人从偏厅携手走来,一眼便瞧见了正在上香吊唁的蓝袍年轻男子,那是正六品编撰才能穿的藏蓝色官袍,气质清润疏冷。
他来的目的显而易见,正如沈潮云心中所想的那般。
“冒昧前来,叨扰夫人了。”
王慎不紧不慢地拱手,道:“夫人节哀,人死不能复生,还望夫人保重身体。”
萧夫人垂首,朝他还了一礼。
沈潮云微微一顿,靠近后便率先喊道:“王师兄。”
听到声音,王慎转身,看见她之后笑了笑道:“小师妹来得正好,我刚还想问问夫人你在何处。”
“师兄寻我有事?”
“方才我来时正好见到景王殿下怒容满脸地离开,猜测此事应当与你有关,故前来关心一二,以免到时万一被小师妹连累而不自知。”
“……”
沈潮云拳头蓦地攥紧,气的腮帮都跟着鼓起来。
反复运气,沉声喊道:“师兄!”
王慎瞬间笑出声来:“好了,师兄故意逗你玩的,只是你可连累不到师兄我。”
萧婧:“……”
所以他刚才说那么多是做什么?
说完,王慎转身对着萧夫人道:“夫人,我有些话想和我师妹说,不妨让她送我离开如何?”
萧夫人自然没有异议。
沈潮云诧异地看向了他,但想到上次他提醒了她西南出事的消息,最后到底没说什么,而是默默地跟在了他的背后往前走。
萧府自前线消息传回来之后,府内气氛就变得凝重寂静。
哪怕走在路上,也只有行色匆匆的下人经过。
两人之间无人吭声。
王慎的双手揣在衣袖里,走得淡定从容,直到走出了一段路后问道:“你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沈潮云抬眸看他,反问:“难道不是师兄有话和我说吗?”
“是,的确是我有话同你说。”
王慎顿时失笑,他原以为她会率先沉不住气,却没想到她比他预料中的沉稳。
这个时候,她身上又没有了每次给她上课时的单纯与好懂。
就好像她猜到了他此行的目的一般。
沈潮云自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她能肯定的一点,就是他肯定是为了萧家的事而来。
至于他前面说的,看到李元景离开故而来关心她的那些话,她全都耳旁风。
“你倒是淡定,显得我不稳重了。”
王慎偏头睨了她一眼,边走边笑着摇头道:“若是让老师看到我这副模样,怕是要拿着棍子训斥我一顿。据我所知,景王派系近来准备攻讦萧将军。”
后面那句话的嗓音被压得很低。
恰恰好能让沈潮云听清。
她停下脚步,蹙着眉看向他,目光沉沉地打量着他:“为何要同我说?费姨和萧婧阿姐都在里面,这话你应该和她们说。”
“告诉你与告诉她们是一样的。”
王慎随意地摆摆手。
沈潮云沉吟片刻,道:“因为我与景王有婚约在身,你认为我能从景王那边打探到消息?”
王慎只是笑:“你若想这么认为也可。”
沈潮云瞥他,没在纠结于这个问题,而是问起了她更关心的一件事:
“你为何要帮萧家?”
琅琊王氏与萧家并无任何关系,就连姻亲关系都没有,所以不可能是琅琊王氏出手相帮。
两次三番的提醒,很显然是王慎自己个人所为。
此话问出后,王慎便没有再回答。
两人沉默了一路,直到走上回廊能够看见宽敞的府门时,王慎的嗓音才慢悠悠地响起:“你就当我良心未泯,不忍看忠臣含冤,所以才这么做吧。”
说完,他便停下了脚步。
转头看着身边面容沉静隐有谋算的小姑娘,笑道:“小师妹便送到这里,回去吧。”
沈潮云顿了下,叉手朝他行了个礼。
“师兄慢走。”
王慎笑了笑,直接转身朝着大门走去。
宽大的袖袍随手一卷,宛如闲扫落花的散漫仙人。
沈潮云目视着他的背影消失,这才垂下眼眸,拢起袖子慢慢地朝回走,脑海里不断重复着他方才说的那几句话,这些话根本找不出什么异处。
或许其中有所错漏,只是她还发现不了。
只是……琅琊王氏竟这样手眼通天?
连李元景等人在预谋什么都能隐约猜到几分,不对……沈潮云的脚步陡然停下,王慎是翰林院编撰,同时也在御前行走。
——而知道李元景在筹谋此事的,还有陛下。
王慎确实有渠道能察觉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