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大家都无异议……”
左向松选择性忽视掉田旺的意思,“田氏谋害在先,宋氏荷花反抗在后,田氏本官已行责罚,至于宋氏荷花,便责令就田氏的伤作出赔偿或医治。”
他扭头看向荷花,“你意下如何?”
荷花自然应允,她那剪刀虽不伤及性命,但到底捅的不轻,左向如此定论已是对她的宽容。
“民女全听大人判定,”荷花叩首,“多谢大人为民女做主!”
“嗯。”
左向松颔首,对田旺的伤势也做出了同样的裁决,田大夫妻只能含泪替爹娘和弟弟接下了苦果。
一切大定。
“来人!”
左向松话落,人群便自动让开条道路,不知内情的人下意识看过去,便见双马并行的板车上拉着方硕大的方形石碑。
约莫宽三丈,高七尺,其上还密密麻麻的篆刻着陌生的石文。
“好大的石碑!”
正好此刻宋家村该来的人都来了,甚至各家做工的工匠听闻左向松在此,也都紧赶慢赶的过来见礼,见此不禁压低声音议论纷纷。
“这是什么?”
“不是说宋家村悉数从土匪手里脱身了吗?县令大人怎么还做了墓碑送过来?”
“你见过这么大的墓碑?当棺材板都够使了吧!”
“不是墓碑是什么?那一排排的可不就是人名!不过,我怎么没听说宋家村死了这么多人?也没瞅见他们办丧事啊!”
……
匠人们议论的忘我,唯有少数人情老练的人眼见宋家村有人冷了脸,赶忙提了音量制止,“你们都大字都不识一个,瞎说什么呢,那指定是路碑!”
前面说话的人闻言这才反应过来说错了话,当即讪讪的低下了头,同时在心里认可那人的说法,宋家村这条路可是整个坪州府都绝无仅有,立块石碑纪念纪念也实属正常!
就像县城里的青石板路,当年就是城里的大善人捐赠修建的,后来还特意立了石碑,上面写着那些大善人的名字和他们捐献的银两,凡是进城的人都能看见!
宋家村的人却是在心里犯嘀咕,他们的路早就修了,何况他们心里有数,县城里的路是给大家走的,他们这是给自己村里修的,这两个可没法比!
不过这倒是给老族长提了个醒,他寻思着,等到村里的房子建成,也该顺势在村口的水泥路上竖个石碑,好叫后代子孙们吃水不忘挖井人。
“呀!”
不识字的凑近了看也没用,识字的也不会现在就凑近了去看,毕竟左向松还在前头站着,他明显是有话要说。
倒是金宝他们这些孩子压不住好奇心,悄然凑到了跟前,细细打量起来。
“姜、云!”
眼尖的月牙儿指着石碑上与视线平齐的地方,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看向人群里的姜云,“云叔叔,你的名字被刻在墓碑上了!”
姜云:???
“月牙儿,这不是墓碑,”同样听话听半截的金宝强调,“是棺材板儿!”
“嘿嘿嘿嘿~”
黑蛋儿不知什么时候骑到了旁边姜豹的脖子上,兴高采烈的指着最上方的名字冲着宋永德傻笑!
“爹!”
“还有你呢,我看见了,宋、永、德,”黑蛋儿儿仰头指着最前面的名字激动的道,“你的名字也在棺材板上,还是头一个呢!”
宋永德的脸当场就绿了,他咬着后牙槽,死命的瞪黑蛋儿,“你可真是我的好儿子!”
沉浸于找名字的石头等人没看见宋永德的脸色,倒是把他的“好儿子”三个字听进了耳朵,不等大人制止便立时争相高喊起来。
“爹,宋大河,我也在棺材板上看见你了!”
“还有我爹,宋勇,我爹也在棺材板上!”
“我爹也在呢!”
……
唯有金宝和甜甜瞅了半天也没瞅见宋不辞的名字,金宝不甘心的拉下黑蛋儿自己爬上了姜豹的脖子,然而还是没有看到!
他从姜豹身上下来,哒哒哒的跑到宋不辞跟前,因着委屈撅起的小嘴都能挂油壶了,“舅舅,我没在棺材板上找到你的名字!”
“我谢谢你!”
宋不辞抽了抽嘴角,“快闭嘴吧!”
谁想把名字刻在棺材板上啊!
不对!
呸!
什么棺材板,他看的清楚,那是纪事碑!
“不成体统,大人在此,岂容你等放肆!”
宋不辞佯怒,呵止孩子们,“还不快过来给大人赔罪!”
小鹌鹑们这才噤了声,瑟缩着脖子走过来,“我等放肆,请县令大人恕罪~”
童声稚嫩无邪,偶有两三个还夹杂着奶气,但他们行起礼来却是有模有样,可见是有人认真教导过。
“乡野顽童不识礼数,”宋不辞对着左向松拱手,“如有冒犯,还请大人,宽仁勿怪。”
若是自家孩子这般随性无礼,左向松自是不会轻纵,可作为自己治下的子民,左向松总有份天然的宽仁在。
当然。
也可能是他觉得两者不可相提并论,故而宽以待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