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渐珩入了围场之后,脸上便不自觉露出惊慌的神情。
方内侍跟在他身后,虽然低着头,但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时刻观察着四周的情形。
眼下营帐这边很是安静,除了巡逻的守卫,并没有什么人来往。
朝臣们都去围场狩猎了,家眷都在皇贵妃那里,一些不便骑射的臣子也都各回各的营帐。
商渐珩的到来并没有惊动太多人,围场狩猎的一干人等就更不知道了。
商渐珩入了圣上的帐子之后,第一眼便看到了圣上身边的宋锦儿。
宋锦儿今日穿着一身淡黄色衣裙,许是在后宫掌权的缘故,她眉宇间褪去了天真和愚蠢,看人的眼神也不再怯懦。
太子一入内,她先是诧异了一下,而后略显慌张地跟太子对视一眼,微微颔首。
圣上靠在软椅上,眼下一片青黑,似乎没有睡好,自然没有看到自己的妃子和自己儿子的这番眉眼官司。
不过看到太子那一刹那,他还是打起了精神来,目光落在商渐珩身上,他不可避免地一阵心疼。
他第一句话不是对太子说的,而是对方内侍说的:“你这当奴才的怎么伺候的?竟让太子瘦成这样!”
方内侍连忙跪下,慌里慌张道:“奴才该死!没有照顾好太子殿下,但圣上容禀,实在是太子殿下一心为民,多次到疫区探望得病的百姓,甚至被传染了瘟疫后,还日夜殚精竭虑,苦思治疫之法,这才瘦成这样。”
说着,方内侍还用袖子擦拭眼角。
商渐珩轻咳两声,对着方内侍便踹了一脚:“狗奴才,不是告诉了你,不要说这些吗?”
方内侍道:“殿下恕罪,实在是奴才看太子殿下这样心疼。”
圣上对商渐珩道:“好了!他也是关心你,你何必这样急言令色。”
商渐珩道:“这奴才多嘴,儿臣都痊愈了,他还说这些,平白惹得父皇担心。”
宋锦儿这时给圣上递了杯茶,圣上下意识接过,喝了一口,算是把这茬揭过去了。
圣上道:“算算路程,你不该今日到来,怎么这么赶?回来了也不先回太子府休息,来秋狩做什么?”
商渐珩忽而郑重其事地跪了下去,脸上带着惊慌,语气带着哽咽:“儿臣日夜兼程回京,是担心父皇的安危。”
圣上半耷着眼皮,沉声问道:“朕的安危?”
商渐珩双手颤抖地从怀里取出一封信:“儿臣在回来的路上,接到了一封匿名信,信中内容十分骇人,所以儿臣不敢耽搁,赶紧前来护驾。”
宋锦儿走上前去,将信封交到圣上手里。
圣上取过信,看了看宋锦儿,又看了看商渐珩,迟迟没有拆开,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抗拒起来。
商渐珩不由道:“此信所说内容,不知是真是假,但儿臣实在不敢轻忽。”
圣上幽幽叹了口气,将信封打开,交到宋锦儿手里:“朕有些头疼,你将上面的内容念出来给朕听。”
宋锦儿悄悄看了商渐珩一眼,见商渐珩微微颔首,便小心翼翼接过信封。
可就这么一打开,宋锦儿却是被吓得腿软了一般,跪在地上不敢言语。
圣上察觉到不对,将信从宋锦儿手里夺过来,打眼一看,却是气血翻涌,双目赤红。
他将信用力拍到桌子上:“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帐内诸人将头埋得更低了些。
商渐珩道:“儿臣看此信时,也觉得不可能,只是上面信誓旦旦,还说出了诸多细节,不像是空穴来风,儿臣不敢心存侥幸!”
圣上呼吸粗重,随着一声咳嗽,竟然吐出血来。
商渐珩惊道:“父皇保重身子!”
宋锦儿道:“圣上,可要叫御医?”
圣上看着地上的鲜血,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但此时不是叫御医的时候。
圣上道:“将你获得此信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告诉朕!”
信上写的内容很简单,但越简单的话,往往越骇人听闻。
上面写的乃是圣上宠妾灭妻,欲杀发妻,立皇贵妃,以庶充嫡,二皇子得悉,欲为母弑父,夺权篡位。
所选时日,便是秋狩之机。
商渐珩道:“半月之前,儿臣行至驿站,有一驿兵说他奉内廷护卫肖泊之托,将此信交给儿臣。儿臣见信后虽不知真假,但惊骇不已,恰在此时,鲁县又传来消息,说儿臣被传染瘟疫,不是偶然,而是有人刻意为之,背后之人被崔家许以黄金千两,将患病之人用过的碗筷替换掉儿臣的碗筷,儿臣才被传染患病。”
圣上瞪大了眼睛:“你是说你患病,乃是崔家所为?”
商渐珩一叩首,哽咽道:“儿臣不敢说谎,那人证已在押往盛京的路上正因如此,儿臣才日夜不安,觉得这信中内容未必有假。”
圣上已在宋锦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