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苏文无奈的望着刘据,心中郁闷不已。
在他心里,刘据这个太子比刘彻更难伺候。
毕竟他已经跟了刘彻多年,对刘彻的了解肯定要多一些,因此多数时候都能做到趋利避害,顺应天命,而且多数时候,刘彻的行为和决策也都相对符合常理。
可是刘据就不一样了。
从最初的“掏心窝子”开始,他就开始看不透这位太子了。
你说他聪明吧……
哪怕不聪明的人都懂得趋利避害的事情,他就偏偏要去做截然相反的选择。
正如当下非要将这些太学儒生和贤良文学弃市一般。
聪明人甚至都不需要多想,就知道卖这些人一个人情对以后是有好处的,很容易就能够做出选择。
但他偏偏就不,哪怕自己都把话彻底挑明了,他也依旧要这么做。
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他要是真这么做了,就算这回证明了他的清白,剩下的那些太学儒生和贤良文学今后还会依附他、支持他么?
这不是自断根基,四处树敌么?
再者说来,这可是陛下送的人情。
他若不接着,不是就让陛下的热脸贴了冷屁股么?
还有之前的许多事情……就拿如今已经真相大白的毁堤淹田来说,谁会想到去隐瞒“大禹古河道”的事,背负昏聩不仁的骂名?
这都已经不是聪明不聪明的问题了,而是正常不正常的问题!
可是你要说他愚笨吧……
好好看看他这近一年办成的那些事。
虽然过程中总是有些教人看不懂的操作,但事后再通过结果去梳理。
便又会发现他所做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巧妙,就算有些行为看起来不那么聪明,那也是大智若愚,惊为天人。
谁若是觉得这样的人愚笨,那才是真的愚笨!
脑中想着这些的同时,苏文也在飞速琢磨着如何才能化解眼下的问题。
倘若他没能劝下刘据,拂了刘彻的脸面,刘彻肯定会不高兴,说不定会怪他办事不利。
可是刘据又不是他想劝阻便能够劝阻的,这位太子素来天不怕地不怕,有时连刘彻都无计可施,哪里会在意他的劝阻?
难!
老奴真是太难了……
于是权衡了片刻,苏文咬牙做了一个大胆、甚至有些冒险的决定,又附耳对刘据说道:
“殿下,陛下如今就在后殿……”
“我知道。”
刘据笑道。
刚才那一声什么东西摔碎了的响动并未逃过他的耳朵。
再结合苏文登场的时机和出来之后所做的事情,其实不难猜出刘彻此刻正在旁听这场朝议。
苏文又小声说道:
“既然知道,殿下就快去吧,陛下正在等着殿下呢。”
“那这朝议……”
“老奴自会处置。”
“那好吧。”
刘据微微点头,转身便绕过屏障向后殿走去。
“殿下……”
一众太学儒生和贤良文学见状更加焦急,若是刘据就这样什么都不说就走了,那他们的“弃市”岂不是就板上钉钉了?
而就在刘据绕过屏障进入后殿。
与正坐在门边的龙榻上的刘彻四目相对的同时。
他忽然便又听到了苏文的声音:
“太子殿下方才与我说,尔等虽听信谗言行诬告之事,败坏太子殿下声望,本该反坐弃市,死不足惜!”
“但太子殿下效天子之好生仁德,决意给尔等一个恕罪的机会,即日起尔等需于各自县乡要道张贴布告,澄清相关事宜,公开向殿下赔罪,为期三月!”
“若能做到,便既往不咎!”
“若做不到,必罪加一等!”
“尔等可有异议?”
紧接着便是那些太学儒生和贤良文学感恩戴德的声音:
“我等怎敢有异议?”
“谢殿下不杀之恩,我等感激涕零……”
“殿下宽宏大量,是我等偏信谗言,理当如此!”
“谢殿下……”
“……”
……
“这个老奴!”
听到这些声音,刘据方才意识到,他居然被苏文给算计了。
不过此刻已经到了刘彻面前,他又不能不理刘彻,再折返回去让苏文把刚才的话咽回去……尤其刘彻此刻还是一副始料未及的神态,正瞪着眼睛看着他。
在刘彻的脚边,还有一个破碎的茶盏,倾泻在地的茶水也并未干涸。
不难看出,刘彻根本就毫无准备,因此也根本不可能是在等着见他。
这个苏文现在真是越来越胆大妄为了,连刘彻都一起算计了进来!
这可是矫制啊!
刘彻若是与他计较,一句话就能让他狗头落地,说不定还是腰斩,这个老奴难道不怕么?
心中诅咒着苏文,刘据还是不得不躬身施了一礼:
“见过父皇。”
“谁叫你进来的,宣室后殿你这逆子也敢闯?”
刘彻依旧瞪着眼睛,冷声训斥。
“父皇恕罪,儿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