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
这逆子虽看似舌战群雄,嘴上丝毫不输阵,甚至还占尽了优势,但若仔细去想便会发现,他做的这些事其实并不能扭转舆论上的劣势。
就算这些太学儒生和贤良文学被他辩的哑口无言,被他骂的口吐鲜血。
回头等这些人下了朝议,回到各个地方乡里,依旧会四处宣扬他德不配位,甚至因为将这些人得罪的太狠,还会变本加厉。
因此这逆子的毒舌并未改变什么!
他仍需要朕这个救世主,唯有朕才能救他!
再者说来。
这逆子的话术其实也并没有多高明,不过是料定这些太学儒生和贤良文学自命清高,不能像他一样放下包袱,以这种胡搅蛮缠、插科打诨的方式抬杠,才在口头上占尽了优势……
说到底,这个逆子还是太年轻,也太天真了。
这可是政治,并非孩童吵架一般的儿戏!
这个逆子根本不理解政治,尚且没有抓住和正视核心问题,也没有解决核心问题的能力,因此无论做什么都是无用功。
这一课,还得朕来上给他看!
想到这里,刘彻心理顿时又舒坦了许多,安下心来静静地旁听。
他还在等。
等一个刘据陷入劣势的时机,那才是他出手的最佳时机。
应该不会太久了。
这些太学儒生和贤良文学只是暂时还并未适应这个逆子的节奏,等他们再适应了一阵子,应该很快就可以扭转劣势……
然后他很快就又听到刘据的声音:
“我父皇又怎么你了?”
这个逆子!
刘彻又不由的捏紧了龙塌的扶手。
此前听到刘据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心中已经有些不悦,不过很快就被后面的对话吸引了主意,因此并未太过在意。
可现在听到刘据又说出这句话来,刘彻立刻越发感觉不对劲了。
虽然外面那些太学儒生和贤良文学都在极力避免将他扯进来,不敢正面回答这个问题的同时,气势都瞬间弱了许多,然后就被刘据完成了压制。
但他就算是用脚指头去听,也听得出来这个逆子如此言论有引战的嫌疑。
这无疑是在往他脸上抹黑,是在往他身上推锅!
如此必将在潜移默化之下,不断给这些太学儒生和贤良文学加固的潜意识:
【天子在这些事件中,也没起什么好作用,最起码是帮凶!】
“逆子!给朕闭嘴吧!”
刘彻心里立刻又憋上了一股子气。
他是千算万算都没算到,他都已经躲到后殿旁听了,这逆子竟还要将他牵扯进去。
与此同时。
才到第四个人上场,太学儒生和贤良文学便已经略微适应了刘据节奏,吹响了反击的号角……
……
面对刘据“网络君子六艺”组合拳的咄咄逼人。
第四个被称作“吕公”的中年男子在沉默了几个呼吸之后,竟直接来了一招以退为进:
“既然殿下冥顽不灵,又始终顾左右而言他,不肯对我等关切的问题做出正面回应,这场朝议便失去了意义。”
“至于殿下的口舌之利,老朽甘拜下风,请恕老朽先行告退!”
说完这话,他躬身对刘据施了一礼,随后便一甩衣袖,大步向殿外去。
虽然他也未必全然领会了“网络君子六艺”的精髓,但这话已经具备了“赢”的精髓,等于给刘据之前的所有表现定了性,直接施展斩杀终结技。
随着他起了这个头。
其余的太学儒生和贤良文学亦是纷纷起身,对刘据施礼道:
“我等也甘拜下风,先行告退!”
既然吵架吵不过,又不想自降身份对喷,那就直接掀桌子吧!
反正这件事没辩论出一个结果来,刘据的“恶名”便依旧存在,依旧难堵悠悠众口,最终受到影响的又不是他们,着急的也不是他们。
“这……”
赵周和石庆见状暗叫不好。
虽然天子并未对这场朝议限定时间,也并未要求必须当场辩论出一个结果来,但如果仅开始这么一会就直接散场,他们作为这场朝议的主持也是有责任的,不好向上面交代。
于是两人对视了一眼,连忙跑到大殿门口拦住意欲离去的众人,苦苦相劝道:
“诸位!诸位稍安勿躁,朝议本就是各持己见,难免有些言语上的冲突,此议关乎国家大事,万不可意气用事……”
说着话的同时,两人还在想要不要临时改变一下朝议的辩论方式。
就改成每人限定时间各说各的,由刘据和这些酸儒轮番表述各自的观点,不要再采用这种一问一答的方式。
如此就算依旧存在冲突,也没有那么直接。
这样朝议好歹还能够进行的下去了。
“赵丞相、石大夫,不是我等不通情理,实在是……”
一众太学儒生和贤良文学倒也很给赵周和石庆面子,纷纷停下脚步向二人倒起了苦水。
很显然,他们并非是真想离去,只是想用这种以退为进的方式来钳制刘据,逼迫刘据做出妥协和退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