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道:“你身边也没几个人,需要我的下人帮你收拾嫁妆吗?”
“嫁妆?!”傅惜年一时怔住了,“收拾什么嫁妆?”
王夫人笑了笑道:“你不是说陛下同意你和离吗?现在圣旨到了,自然是允你和离的呀。既然和离,你的嫁妆当是一丝线都不用留给他将军府,不收拾收拾带走,难道还要留一份念想不成?”
“哦。”傅惜年这才回过神来,她之前早已准备舍弃一切,只求一纸休书净身出户,一时没转过弯来,正待回话,却听齐氏喊她:
“惜年,怎的对圣旨如此不恭?快快过来搀母亲起来,定是陛下念及老二战功显赫,再加恩赏。”说着,瞥了王夫人一眼,端着姿态道,“不管吵吵闹闹,我们毕竟是一家人。关起门来在一口锅里嚼食,千万不要被外人蛊惑,失了迎驾该有的礼仪。”
傅惜年唇角上扬,掠过一抹冷笑。圣旨尚未宣读,到底是恩赏潘图战,还是允她和离皆不明白。看着一院子又是扫地又是搭香案忙碌的下人,再看看常公公一本正经等在那里,道:“你还是让他们扶你起来吧。”
“理不辩不明,谁家没有吵架的时候?怎么,你竟这般狠心看着母亲瘫在地上起不来,连搭手扶一把都不肯?来啊年儿,你曾经那么有孝心,一天天耐心医治,才让为母这残躯能够行动自如……”
话音未落,王夫人就接过话题道:“齐氏,你刚刚不是说一直起不来床吗?怎么,惜年这会儿又有孝心了?我还当惜年的孝心都喂野狗了呢。”
“王夫人,我敬你……”齐氏觑了对方一眼,讪讪道。
王夫人一听“敬”字,立刻摆手道: “不用!你这种人的敬意比踩死在泥泞里的蚂蚁都贱,留着自己享用吧。”
“年儿,你当真不来扶母亲一把吗?”她又看向傅惜年,言语里裹挾着威胁。
傅惜年白了她一眼,一旁的刘氏看火候也差不多,再闹也是打自己的脸,便伸手扶她起来。
“公公,公公,大晋以孝治国,您常伴陛下左右。为老身评评理,如此不孝之人该当何罪?”刚刚起身,她便奔着常公公大呼小叫,弄得刘氏招架不住,拉也不是扶也不是。
常兴德目空一切,看都不屑朝她这边看一眼,倒是两个随行禁军,“锵”的一声,将手中长剑拔出半截,阳光下明晃晃的剑身透着森森寒气,禁军凛声道:
“放肆!常公公手握圣旨,如陛下亲临,岂容亵渎!”
齐氏猛的打了一个寒颤,却见香案已摆好,潘图战兴致勃勃让大家依次跪下,迎接圣旨。
王夫人凑近傅惜年小声戏谑道:“瞧这,精神都比先前好了。”
傅惜年点了点头,心道:果真要是陛下恩赏,他心情好点说不定就同意给自己一纸休书呢。反正事在人为,这七出头条,不孝,也被她做到极致。
正忐忑,就听常公公道:
“潘傅氏惜年接旨。”
众人一惊,合着忙了半天,这圣旨是给傅惜年的?
齐氏更是不解:“公公是不是搞错了,她一个下堂妇,有什么资格接旨?”
又是禁军士兵拔剑的声音。
“休得胡言。她傅惜年是不是下堂妇,可不是你说了算。”常公公沉声呵斥,随即缓缓展开圣旨。
“傅惜年听旨!”
“民妇谨听圣旨。”傅惜年跪到众人摆设好的香案前,郑重道。
一旁的潘图战一脸震惊:
为何?
却听: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傅定一乃朕恩师,为当朝首辅期间,护我大晋国泰民安,功绩显著。如今仙逝,准其嫡女傅惜年夫婿承接爵位,世袭三代。”
傅惜年夫婿可承接爵位,还世袭三代!
这不就是说潘图战可以承接爵位吗?哪有异姓承爵的?即便是过继,那也是要改姓傅的呀。
但圣旨明明说得很清楚,是可以由她的夫婿承袭爵位。
齐氏从之前的不甘中回过神来,双臂攥拳,激动道:“好!好!我儿现在贵为侯爷,还世袭三代!甚合我意,甚合我意。”
突然一个福身,长跪高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常兴德白了她一眼,众人却忽略不见。
这道旨意一下,老夫人筹谋已久的吃绝户,不就名正言顺了吗?而且还吃的这么彻底,连爵位都要承袭下来!
没想到将军府还能等来这一天。
岑嬷嬷说的好,奴婢们与将军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一干主子更是乐得合不拢嘴。
战场拼杀,要想封个伯爵,那都是千难万难,何况侯爵?
可如此好运,怎么就落到将军府头上了?
这是祖坟上冒青烟了吗?
谁也不料,将军府的辉煌来得如此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