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姜抬脸,带着期待反问:“假如,我只是寻常官家千金,对于王爷而言,没有丝毫的价值,王爷又是否愿意娶我?”
顾溪知背着她,并未回头:“你说呢?”
良姜低垂下眼帘,声音怯怯的,毫无底气:“我不知道。”
顾溪知的语气有些沉,有些隐忍:“我把命都给了你,你却在质疑我愿不愿意娶你?或者,你觉得,我今日求娶你,只是为了算计?”
良姜语缄,一时间却又心猿意马,小鹿乱撞,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
他的确曾经把命给过自己。
想当初,西凉关,他一把长剑,护住自己,无数次尝试着,牺牲他一人性命,将自己救出西凉。
顾溪知继续道:“有些话,早就想说,不是没有机会,而是因为简舒颜的事情,我没有资格。怕你误会我的三心二意,用情不专。
原本我想,等你报了父仇,我退了简家的婚事,我便向着良夫人求娶你,带你回渭西,从此可以自由自在,无忧无虑。
可是皇帝的步步紧逼,令我一时间乱了方寸,我退却了,每夜辗转反侧,不知道是否应当向着你表白自己的心意,会不会牵连你。
今日简舒颜死在谢浮白的怀里,浮白的话令我想起,那日在西凉,生死攸关,而我什么都来不及对你表白的那种遗憾与恐慌。
当时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将那朵鬓花塞进你的手心里,让你明白我的心思。
我不想再给自己留遗憾,所以今日才会对你和盘托出。即便,你不喜欢,你拒绝,我也没有遗憾了吧。”
良姜背靠着凉亭的柱子,风扬起一缕发丝,扫过她的脸,有点痒。
她小声地问:“那你日后……”
顾溪知默了默,抬脸看一眼远处的山,苦笑道:“我想过,假如,你选择放弃报仇,我绝对不愿拖累于你。或许会坚守渭西,从此不再踏足上京,偏安一隅。你我天各一方,不再相见。”
良姜眨眨眸子:“你这样说,就说明,回渭西这才是你最明智的决定。留在上京,无疑就是一场冒着性命危险的豪赌,代价这样大,就为了与我在一起,你也不后悔吗?”
顾溪知不假思索:“只要你不退出,有你陪我一起,就像在西凉关那一刻,并肩而立,十指相握,心意相通,死生与共,有什么好后悔的?”
良姜一时感动,脱口而出道:“你不后悔就好,免得日后两看生厌了,觉得拿命来娶我,是一件荒唐的决定。”
“谁若是后悔谁是……”
顾溪知话说到一半,就是一愣,然后猛然转身,望着眸中水光潋滟,柔情缱绻的良姜,难以置信地问:“你这是答应我了?”
良姜抿着嘴儿:“你说谁后悔谁是什么?”
顾溪知猛地冲过来,抓住良姜的肩,一改平日里的淡然,手因为一时的激动有些使力,令良姜有点吃痛。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你说出口的话,是不能收回的。”
良姜蹙眉:“我没答应你,你听我说。”
顾溪知连连点头,眸中殷切。
良姜也有点紧张:“喜欢,是两个人的事情,可是成亲不是,我一个人是不能决定的。你要给我时间,让我问过母亲,我母亲一向反对我与皇家人走动过密。”
顾溪知咧着嘴,胸膛激动起伏,握着良姜肩膀的手有些僵:“只要你心里有我,这就足够了,其他的我不在乎。”
“疼!”
他立即像是被烫到了一般,慌忙松手,然后一把搂住良姜的腰,将她抱起来,原地转了数圈,抵在凉亭的栏杆之上。
两人近在咫尺,呼吸可闻。
良姜望着眼前,这张似乎精雕细琢的脸,棱角分明,清冷矜贵,温凉如玉,几乎完美的不可挑剔。
尤其是他的眼睛,望着自己的时候,敛了寒光,温柔缱绻,如火如荼,烧灼得自己就像是被融化了一般。
这个当年鲜衣怒马,运筹帷幄,战功赫赫的男子,对自己又一往情深,母亲应当不会阻拦吧?
自己一时冲动,如此放纵自己的心,不知道,是对还是错?
良姜低垂了眼帘,浓密纤长的睫毛遮掩住眸子里的紧张与羞涩。阳光斜斜地照进来,她细腻白皙的脸上似乎晕染着胭脂,如雨后的海棠,清透莹润,细密的茸毛都变得清晰可见。
顾溪知的喉结上下滚动,鼻端呼出的热气带着滚烫的热度。
搂着良姜纤腰的手往怀里紧了紧。
于是两人的身子便紧密贴合在了一起。
一个柔韧如柳,一个坚硬如石。
一个是玉骨冰肌,如水如绵,一个钢筋铁骨,傲骨铮铮。
坚实的手臂缠绕着藤腰,柔媚的腰身被勒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棱角分明的唇,被诱惑着,吸引着,轻轻地落在良姜受惊轻颤的眼帘上。
突然,“噗通”一声轻响。
一只害羞的青蛙,跃进湖里,在静悄的湖面上荡起一层层的涟漪。
良姜却心里一惊,一把将顾溪知推开,一张脸火烧火燎一般,心跳如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