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生无可避免陷入泥潭困苦挣扎;而龙脉之主命系天下,权衡利弊之后痛苦着甘愿连自己的孩子都送归混沌。
理所当然,情真意切。
落安连自己都骗了过去,更遑论天道。
他由献祭之道化为天道一脉,而后孤注一掷趁其虚弱松懈给予致命一击。
“别嫌我多事儿,你有你的法子,我自然也有我的法子。”落安说完,右手轻轻往前一推,傅锦梨跟傅应绝就往后退去。
自他们身后,忽现一道旋涡黑洞。
落安也终于从王座站了起来,他身子单薄可是身姿如竹,没有半分要同两人一道的意思。
“走吧。”含笑的眼对上傅锦梨,
“夫子?”傅锦梨的双目依旧发红,她茫然无措地看向落安,“不走吗,夫子,不跟梨子走。”
“不了。”落安柔声。
傅锦梨慌乱无比,伸手去够他,可是别说手了,便脚都迈不开半步。
早就说了,以后暂且不论,如今的她在她这位龙父面前真的不太够看,连挣扎都显得多余。
“夫子!不可以不可以,为什么,为什么有爹爹,没有夫子,夫子!”
小丫头满眼惶恐,惊恐之余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她想不明白,
爹爹跟夫子,总要失去一个是吗。
小姑娘年岁不大,却接连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大悲大喜,不外乎此。
落安此刻才算尝了一番傅应绝那时的心情,
怅然若失,深思寥寥。
总归是不好受的。
“我很抱歉。”落安说,“早知如此当初便不来见你了。”
若是没来见她,或许一切会不一样吧。
他依旧会对她心软,可她却不会知道他的存在,那就不会伤心,无忧无虑地跟在傅应绝身旁,从步履蹒跚到风华少女。
“夫子——跟我走呀,跟我走!”傅锦梨闹着,可她身后的门已经渐渐吞没两人的身躯。
傅应绝将她牵紧,深深地看向落安。
那个男人似乎越到这样的时候越淡然,只静站地看两人的身影逐渐消去。
“傅应绝。”落安在最后叫了他的名字,
傅应绝异常沉默,从一开始话就出奇地少,他一边要顾着傅锦梨,还要分神去观察落安,记住他说的每一句话。
只见落安展开手臂,金色的眸子悲天悯人,
在他身后,巨大的龙形虚影逐渐显现,威严慈悲,没有凶性,只叫人自心底称臣。
一人一龙,仿若化作一体,成了这片空间最隽永的古画。
“本主也该庇护于你,众生有道,你在其间。”
落安要庇护众生,傅应绝为人皇,却也在众生之列。
他能救自己的女儿,能救万民,也能救傅应绝。
若世道安宁要有牺牲,那首当其冲无疑是他。
毕竟,他就是为此而生的啊。
落安不会变,他依旧无私,只是法则之外唯一的例外给了傅锦梨,到最后几乎将她必死的结局扭转。
逆天而为,以身偿之。
“走吧。”落安只有这一句话。
傅应绝想不太清楚,落安定然还有很多东西没告诉他。
他强大如斯,就算身体每况愈下也能在那样的情形下咬死天道,为何如今天道消散,傅锦梨也没出事,反而是他
不对,一定有哪里不对。
是
傅应绝脑中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是那颗珠子!
那颗唤醒白堕又明里暗里指引着他来此的珠子。
他心中一凛,猛然同落安对上视线,赶在最后说了一句,“那颗珠子——”
可还是晚了些,他只来得及看见落安意外地挑了眉,意味深长地留下一句话,“一百八十斗,说的确实是你。”
————
傅锦梨回来了,被傅应绝亲手带回来。
两人齐齐出现在阵法中,周围几人喜形于色,周意然更是鼻尖发酸。
可等几人簇拥过去,却发现父女俩脸色一个比一个严肃,没有一点重逢的喜悦。
“怎么了这是。”白堕见无人说话,没憋住只能自己先出声。
一圈人里连几个孩子都比他稳重得多,唯他一人上蹿下跳像瓜田里的猹。
“夫子。”丁雅言手上的伤还没包,一把子赖在傅锦梨身上,抽空一言道出了真相。
傅锦梨回来了,落安没有。
甚至此时可能情况比傅锦梨的还要严重些,不然父女俩不会那样的表情。
月弯弯遥遥扭头,朝着龙脉的方向眺望而去,而后又在低着头不说话的傅锦梨周身环视一圈,
随即道,“龙脉活了。”
龙脉随着落安跟傅锦梨的离去销声匿迹,可就在傅锦梨再现身的那一刻又活了过来,并未感觉到落安的气息。
这也就意味着
龙脉的气运,转移到了傅锦梨的身上。
那落安
几人心照不宣,
“没有!”傅锦梨依旧是小龙崽的模样,可是随着情绪的变化,澄澈如水的蓝色双眸化作了一金一紫。
悲悯,暴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