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我这。”刘羿道。
“确实只有王兄能帮我!”
音容顿了几秒,措辞又道:“今年开春,皇宫里来了位燕国的世子,叫魏昭,就住在含章殿,王兄你知不知道?”
刘羿点点头说:“知道,是孤派人去燕国迎的他。”
音容眼眸一瞬亮起来,“既如此……王兄也应比我明白,当初父皇让燕国派质子来长安是为了平衡各方诸侯势力,防止国吞国,郡吞郡,怕如梁国一样的惨案再发生。而如今,魏昭作为那个质子,为保天下太平不远万里从燕国来到我长安,他理应得到我们的尊重和礼待,对不对?”
“对。”刘羿捏着指尖,不明就里地看着音容,不知她这番慷慨激昂的说辞,还有这异常行为是在打什么鬼主意。
这一声对让音容深吸了一口气。她激动地站起身,指着那紧闭的花格窗,借而指向她心心念念的窗外的某座殿宇,神情激愤,眼眶在说话间猩红一片,声音也委屈起来,“那倘若有人折辱他,肆意打骂他,不给他吃,不给他喝,还将他禁了足,这可算是尊重和礼待?”
金兽瑞脑,香烟缕缕蹒跚。
话落香断,殿里也随即安静下来。
刘羿屈指扣案,似漫不经心般眯起一双好看的丹凤眼,抬起薄薄的眼皮上下打量,直到对上音容氤氲又躲闪的眼眸时,一切思绪就像找到了结点,一扯即开。
“自然不算。”他沉声道,“孤知道你想说什么,可魏昭禁足一事是父皇恼怒他目中无人所做的惩罚,孤做不了这个主,你想救他,得去求父皇。”
“他是被人陷害了!”音容咆哮着,高举的手臂速地落下,袖口翻飞的蝴蝶花纹被扯得斑驳不清。
她提起那鹅黄摇曳的裙摆,逼近到刘羿面前,两行青泪从她猩红可怖的眼眶里流出,划过脸颊,宛若无数条蜿蜒的沟渠纵横交错。水涔涔的眼眸流转万千,她哑声道:“父皇不明事实真相,难道王兄也糊涂了吗?这几月以来,魏昭被人当牲畜一样欺辱,含章殿残破不堪,遮风挡雨尚且不行,如何能供人居住?若不是我的接济,他根本活不过今天。这些……这些王兄都知道,可为何还要高悬于这青宫殿堂,对此见死不救?”
“音容。”刘羿唤她,平静地像没有感情的瓷雕菩萨,亦如往常任何一次,他没有因她的眼泪而心软,也没有因她是自己的妹妹而手下留情。
“孤也有孤的顾虑。”他冷淡开口。
“什么顾虑?王兄的顾虑只有阿曦姐姐一人罢了!”
“你只是忌惮魏昭是燕国人,怕他伤害阿曦姐姐,所以这么久以来你对他所受之苦都视而不见……”
“可是为什么?明明你是最和善,最公正无私的一个人,你怎么能为了一己私欲就不管魏昭的死活呢?”音容颓然地垂下身子,几乎是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仰视刘羿。
对她的话,刘羿置若罔闻。
音容突然恍然大悟,盯着他嘲讽般笑了起来,“你是因为燕国与梁国的旧怨是吧?这都多少年了,那位死去的梁国君主的坟都不知去了哪里,阿曦姐姐也全然不在意这些家国情仇,她都不恨魏昭,王兄你又何必执着?”
“她不恨,是因为她不能,而不是代表她不愿。”刘羿抬起眸,带着满满的厌恶与憎恨望向音容,“一个欠了她千百条人命的人,若是你,你不该恨吗?”
“我……”
“你该恨!”
刘羿咬牙切齿,字字含威,声音轰鸣震耳如利刃出鞘,吓得音容双眼紧闭,心跳漏了半拍。
“怎会不恨?父母亲族皆死于一人之手,若是你,你不会想将此人千刀万剐吗?音容,想想阿曦吧,一个女子,在皇宫尚且朝不保夕,如何再多一份精力去怀恨他人呢?她不是不恨魏昭,而是不能。”
“孤对魏昭所受之苦熟视无睹,那你与魏昭呢,不也将阿曦所受之苦都熟视无睹了吗?”
你未曾见过她夜夜梦魇的样子,也不曾如她一般忍受饥饿和死亡的恐惧,在一片芦苇荡里与尸体共度日夜,苟延残喘……你没经历过,凭什么替她原谅?
殿宇正央,金带蟒袍,太子拧眉而望,纤尘不染。带着羞愧又无可奈何的复杂情绪,盛气凌然的鹅黄少女扯着他的袍角,迎着审视的目光瘫跪在地上,泣泪如断线之珠,熏染了昂贵的红绸地毯,锦帛丝缎。
音容低头,入目是太子用金丝勾勒的乌皮六合靴。她抽泣着,缓慢又沉重道:“我知道……在王兄心里,无论我说再多也洗不净魏昭之罪。我不敢奢望其他,只求王兄今后能像对待一个普通百姓一样对待魏昭,放他出牢笼,天高海阔,任由他自生自灭……”
说完,她拭干眼泪,亦有种视死如归的气焰,朝刘羿沉重一拜。
珠帘翠幕,摇曳生姿,斑驳的光影深深浅浅地落在音容狼狈不堪的脸上,她毅然决然,拖着迤逦裙摆,打算出殿。
手扣在门上的那一刻,身后的刘羿突然出声喊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