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的老毛病,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午夜,楼姑娘离开不久,一道灵识从厢房的屋顶没入,看到一对中年夫妇正满心焦虑,低声地互相埋怨。说早知如此,就该听城卫所言进城寻那范大夫。
听到范大夫三个字,那道灵识的防备之心略减。
范大夫,与玄机阁有着千丝万缕的裙带关系户,看诊费用是楼大夫的三倍以上。而归一堂庸医当道,因误诊导致轻症患者病情加重,药没喝完,人没了。
证据确凿,加上有心人的起哄,被蒙蔽的城中百姓义愤填膺把归一堂轰出了凤落城。
这,便是归一堂不甘心向玄机阁俯首称臣的下场。
如今的城里,疑难杂症一般药治不了的,只能买玄机阁的天价丹药才有效。城中的底层百姓苦不堪言,小病不用看,大病看不了,终于想起楼大夫的好。
可惜,底层百姓没有发言权,他们的意愿不重要。而中层百姓认为,看小病是贵了些,但仍付得起;若是大病,拼尽一半家财买到丹药确实能药到病除。
既然有效,银钱花得值得,也就无所谓了。
至于那些商贾巨富,对玄机阁惟命是从,除了吐槽玄机阁霸道贪婪之外,日常生活依旧,无甚变化,自然不会吃饱撑的为底层百姓讨公道。
即便是碧海圣域,亦不曾想过这一点。
她与门人是冲着归一堂来的,不会久留,更不会插手凡人之间的利益纠纷。没想到的是,归一堂已经彻底没落,族里连一个入道的子弟都没有。
无奈,圣域众人只能将少掌门暂且留在楼家静养,另派一队人匆匆进城设法拿到丹药。
天下门派几乎都有圣域的眼线,这回正好用上。
等到明天,少掌门若再无起色,众人还要另想法子。更要避开玄机阁的耳目,哪有心思理会凡人的事?
那缕灵识在厢房里守看片刻,见夫妇俩并无异常,正想离开,忽而瞥见那孩子似乎一直没动过。
想了想,悄悄过去一瞧,发现她脸色红润,呼吸平稳,像是睡着了。朝她脸蛋吹口气,无动静;化作小虫子在她脸上缓缓爬动,轻咬一口,依旧无动静。
嗯,确实不正常,难怪爹娘忧虑。
灵识释疑了,同情地瞅了相对而泣的夫妇一眼,悄然离开了。途遇楼六姑娘在院里四处张贴符箓,瞅那符纸上灵气薄弱,足见修为甚浅,效果不堪一击。
顶多对凡人有效,博得个心灵安慰,夜能安寝尔。
灵识不再逗留,果断飘离。
……
翌日一早,在北靖的殷殷期盼中,那位楼姑娘果然把口中的楼老太爷请了过来。此人六十出头,却已鬓发霜白,老态龙钟,需要有人挽扶着过来看病。
北靖夫妇对望一眼,忙歉意道:
“有劳楼大夫跑这一趟了。”
“没关系,”楼大夫是个心思豁达的,摆摆手,“病人要紧。”
如楼六姑娘那般,把完脉,听完亲属对病患的日常描述,老大夫耿直断言:谷琰
“这孩子得的不是病,而是中术,你俩好好想想可曾得罪过人?解铃还须系铃人,要找到施术之人才能解救孩子。非我凡人能诊治,恕老朽无能为力了。”
“啊?!”北靖夫妇失神色变,连忙恳求,“楼大夫,您可看出中了何术?哪门哪派的?”
“老朽见识浅薄,对法术一窍不通,你俩赶紧带孩子进凤落城吧。城中修士云集,总有高人怜悯相救。”楼大夫爱莫能助地摆摆手,“去吧,别再耽搁了。”
言毕,在下人的搀扶之下缓步离开了院落。
北靖夫妇见状,急得眼泪直往下掉,相当无助地望向那位好心的楼六小姐。听罢祖父的诊断,楼凌霜本想躲开的,只是来不及被逮个正着,顿时脑壳疼。
“楼姑娘,你们归一堂是以医入道,难道一点法子都没有?”月华夫人苦苦哀求,“或者认识何方高人?望楼小姐指点,我夫妇即刻去寻来!”
“我楼家若识得高人,也不至于被撵到这偏僻的庄子,日子过得清简寒酸。”楼凌霜叹气道,“你们走吧,我祖父的诊断不会错,去凤落城或有一线希望。”
“可是……”月华夫人听罢,迟疑着瞅了夫君一眼。
北靖神色犹豫不决,最终抱拳道:
“恕我夫妇冒昧,高人似乎近在眼前,又何必舍近求远?楼姑娘,可否劳烦带我夫妇前往隔壁向高人求助?昨晚敲门时,无意间听到家仆说有贵人临门……”
听罢这话,原本神情温和的楼六姑娘刹时色变,目光冷然道:
“我看你们二位不像无知的乡夫农妇,应当明白非礼勿听、明哲保身的道理!眼下你们仅孩子遭罪,倘若不听劝告,只怕你们一家难逃客死异乡的厄运。”
言毕转身,命家仆守在门外寸步不离,等夫妇俩收拾妥当行装即刻送出院门。
夫妇来时乘的马车已经候在门外,随时可以启程。
北靖夫妇见事情不可挽回,无奈地收拾妥当行装,小心翼翼地抱起沉睡不醒的孩子。正神色黯然地欲踏出厢房门,谁知砰的一声,门板被一股怪力合上!
夫妇俩吓得面无人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