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郊的野外,秋风干燥稻谷香,远远看见农人弯腰地里忙。
凤阁和夏五郎站在路边的树荫下,意外地发现远处田里有不少壮年人在忙碌。眼睛微眯,瞅仔细些,看他们的身段和干净利落的动作,不像普通的农人。
正在疑惑,附近的田埂处走来一群嘻嘻哈哈的女子,好像是那几个身材高挑的女子在取笑大块头同袍。
那同袍气呼呼的,背着一大捆黄澄澄的稻草头也不回地往穗园方向去。凤阁和夏五郎认得她,她是卫将军曲广平的长女曲汀兰,如今在公主的跟前当差。
“哎,”夏五郎是个自来熟,大步追上她们,“哎,你们几个,割那么多草干嘛?这是农家的口粮,你们可别乱来给你们殿下抹黑!”
凤阁坦然站在远处,粗略打量女卫们一眼,确实是殿下身边那几个,姓洛的也在其中。搁外人身上,抢农家粮是小事,很多世家子弟觉得稀罕,当个乐子。
但在太和公主的身上可是大事,哪怕她们只抢了一粒米。
“夏大人,凤大人。”洛雁认得他们二人,连忙恭敬行礼道,“夏大人误会了,身为公主家将焉敢抢农家的粮?用银子买的几捆拿回穗园给殿下插花之用。”
啊?!夏五郎愕然,“插花?”插草吧?
“正是,”洛雁笑道,“殿下说四时之香不止花果,万物皆可为香。说这稻香清新纯粹,偶尔嗅之比那秋兰香更悦脾醒神,温养肺腑。这不,让我等帮忙收割时买一捆回府给她尝个新鲜。”
“尝?!”夏五郎啼笑皆非。
“怎么,夏大人连自己平日吃的饭长啥样都不知道?”有女卫忍不住语含揶揄,引来众伙伴的一阵窃笑。
她们是公主的女卫,遇到脾气好的皇亲国戚难免言语随意些。正因知道这一点,洛雁并未告罪和当面斥责她们,朝二人行了礼,率众人追上前方的曲汀兰。
等看不见他俩才轻声呵斥,晓以尊卑之分的厉害。
同时,凤阁也在叮嘱夏五郎,“你以后往这边跑要多加留意,看看里边可有百步穿杨的高手……”
主要是留意公主亲卫营是否有陌生人出入,另外,他所指的用箭高手并非别人,正是当日城南一战射杀端王嫡长子的那个人。
坊间有传,是他大义灭亲杀了端王之子。
先帝本想封赏于他,被他道明实况拒绝了。表面看来,他当时是救了元昭一次。先帝满意他的诚实,夸赞他救郡主有功,把太祖皇帝用过的弓赏给了他。
之后,城南大营有一位护军声称是他射杀的逆党之子。经过当场考核,虽不娴熟,但他确有百步穿杨之能。
但凤阁心有疑惑,报于朝廷,只赏了他黄金百两。
倘若被他查出对方是冒领军功,甭说赏了,挨一顿棒子算轻的。若真是公主身边的人,必须把对方要过来。她本身聪慧,身边还有那么多高手令人不安。
“啧,你是不是多虑了?”夏五郎头痛得紧,“大家目前不是相处得挺好吗?”
想过些太平日子咋辣么难?
“所以让你观察,没让你干别的。”凤阁瞥他一眼,“五郎,别忘了,我们才是一家人。”
唉,夏五郎望一眼秋高气爽的蔚蓝天空,轻叹。
先帝封她为公主意味着接纳,作甚还要互相提防?就不能好好相处吗?
瞧,多好的天气啊!
果如她所言,清风拂至,田野的味道也好闻。
……
说回穗园,元昭最初想取名稷园的,又怕朝中那帮老臣指责她妄图染指凤氏的江山社稷,这才改为穗园。
结果被人当面嘲笑了,还是一名来自宫里的女官……女医官。
“好一句‘乡有穗禾垂青,府有贵人临门’,殿下好文采,取名寓意高雅接地气。”面对元昭的说辞,女医官笑着一番明嘲暗讽,“使我等寻常女子望尘莫及。”
“自娱而已,让余医官见笑了。”元昭哂然一笑,“缘之一字真是妙不可言,兜兜转转,你又回到我的府上……哎,这该死的缘分啊!”
最后那句感叹口吻轻浅,却让人毛骨悚然。
余医官的神色微凝,笑意略牵强:
“可不是吗?这些个丫头来路正,但有来自乡野的,有的来自罪臣之家,不懂侍候人的规矩,日后有不周之处还望公主殿下海涵。”
“好说。”元昭瞅一眼跪伏在地的两名小女子,浅笑,“余医官带来的医女必然受过良好的教导,有不周的地方我自会找你,放心吧。”
“……”
余医官的内心正在万马奔腾,脸上仍要露出毕恭毕敬的微笑,正欲开口,大门口传来的动静让她得以松了一口气。
“殿下,您要的稻穗回来了!”曲汀兰一步跨进正堂,成功把正堂里的光明给彻底挡住,“瞧,这稻穗多饱满!垂垂重重的,够咱们几个吃一顿!”
哈哈,元昭啼笑皆非地看着她背的一大捆,见洛雁等人相继进来,便道:
“辛苦大家了,坐吧,给大家介绍几个人……”
余医官,当年她与父亲刚回侯府,自残装伤时,先帝派来给她诊治的便是这位余医官。
元昭不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