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回家了,一个人去的。”
乔之萍轻轻“嗯”了一声。
她当然知道。
她作为时太太,时野的正牌妻子,从不参加他的家宴。
时野声音很低,像是大提琴低回的琴音,一声声的婉转悠长:“我爸,我哥,还有那个女人和她的弟弟都在。挺齐全的。”
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
时野轻轻哼笑一声,扬起自己的左手。
上面的婚戒,偶尔折射出金属的光泽。
“在我们这样的圈子里,门当户对是最普遍的选择。尤其是,家里还有其他子女的情况下。我爸和我妈就是这种情况。”
当年他的父母,不算是纯粹的商业联姻。
至少从他母亲这边来看,是这样的。
当初时父追她的时候,是瞒着她自己身边早有解语花。
他父亲,一方面放不下小意温存的助理蒋女士。
另一方面,又舍不得他母亲这边的富贵。
时野轻哼一声:“说穿了也没什么,联姻嘛。谁家不是这样的。你从小金尊玉贵的长大,受了家族多少滋养。长大了,自然也要为家族出一份力。你想追求自己的人生,想娶喜欢的女人,也可以。只要你离开家族,不继承产业,也还了父母的养育之恩,你想娶谁就娶谁。又或者,是你做够强大到,不需要靠联姻来维持家业,那你自然可以。”
乔之萍默然。
其实她也明白,她和时野的婚姻关系里,他们两个人当事人,都不是赢家。
她自不必说。
从时野那边看,这几年,房地产低迷,连带着时家也不复往日辉煌。
但是,依然不是徐家可以比拟的。
原本时家和徐家的婚事,就算是徐家高攀。
徐家仗着婚约,从徐亦笙换成了她这个突然出现的,当年还其貌不扬,被人议论成私生女的“养女”。
说得不好听一点,是打了时家和时野的脸。
时野对她冷待,她虽然心里有过酸涩,却也能够理解。
“婚约,说清楚点,不过是合同关系。只是其中夹杂了所谓的爱情,亲情,责任,义务,家庭,比起一般的合同,多了一点感性。但合同还是合同。本质上还是权利义务的交换。在定下合同的那一刻,你是不是就该跟合伙人说清楚。”
时野说到这里,轻轻的哼一声,低头抿一口酒。
乔之萍看过来,看着他薄软的唇角被酒液浸润。
他的眼神也好像泡在酒精里。
明明坨红的脸,预示着他此时已经醉酒。
可一双眸子却亮的惊人,仔细看,眼底还藏着浓浓的嘲讽,和解不开的恨。
“我时野,不是什么好人,更不是一个好男人。但我唯一做到的就是,契约精神。”
乔之萍低头,轻轻抿了一口酒。
的确,不论是对她这个妻子,还是对那些助理来说,在签约之前,他就已经说好了。
对妻子,婚前协议写的明白,财务自理,生活自由,各玩各的,彼此互不干涉。她愿意,就结婚,不愿意,他还可以挑另一个。
对助理,工作内容和工作性质,他也很明确。虽然他挑剔要求高还抠门,有些肢体接触让她也进退失据,但总体来说,还算是在合同规定范围内。
他是渣,他也渣的明明白白。
就算之后,那些助理发现已经对他弥足深陷,但却抓不到他丝毫错处,反而还会检讨自己的不是。
“有些人,一开始欺骗也就罢了,毕竟婚姻,哪怕只维持表面的体面,也不是不能过下去。但他千不该万不该,骗婚了以后,还要算计她。”
时野没有指名道姓,但乔之萍知道,这说的是他父亲。
瞒着母亲先有了私生子,可以说是渣男。但他之后算计他母亲的那些,简直就是人渣!
最可怕的是,不仅他成功了,还把罪责全推到母亲身上。
母亲最后,也破罐子破摔。
夫妻俩各玩各的,还玩的人尽皆知。
一直到死,母亲身上都背负着骂名。
甚至连他,都一直背着“野种”的名声。
如果不是亲子鉴定上,他板上钉钉的时家血统,他那个好父亲,早就把他扫地出门了!
乔之萍没回答。
转头一看,明明时野的嘴角在笑,他的眼神却格外阴鹜,连眉宇都皱成了川字。
喉结一上一下,他的手指死死的捏着酒杯,薄软的唇角紧紧抿成一条线。
“我讨厌商业联姻,我讨厌那些助理。
我讨厌她们一个个小意温存,迫不及待扑上来的模样。
人前装的矜持清高,背地里你只要勾勾手,她们恨不得马上洗干净爬上你的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