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沿着小路直走,你看到的红色的楼就是他放货的地方。但是,当年他走后,这房子也就不知道谁住了,你别去招惹那些人。”
“我知道!”
“你不知道。我之前就给你说过,赤脚的不怕穿鞋的。你要是招惹了他们,他们就像狗皮膏药一样,即便扯了下来,你也得掉层皮。”
“可是,如果我不查下去,会有更多的人会死。”
“这个世界上,有因才有果,那些人,不是该死吗?”
张小凡听老头子这话音,明显是对他们的案子知道些什么。张小凡看了一眼余彭,他不相信,余彭会把案子说给这人。
“我是警察,你要相信法律是公正的,也要相信我。”
“法律是公正的,但人不是公正的,那些罪犯不会把法律当作是公正的。你是做警察的,你有你的立场,但是,我也有我的立场。”
余彭没有说话,站起来往外走。
“阿崽,在马家屯遇到任何一个人,你都不要说明你来这儿的目的,不然,你未必能走得了。都说,马家屯的人坏,但是,那是因为外面的人,不知道里面的人活着的艰辛。”
“我知道。”
余彭和张小凡出了门,看到门口的几个小伙子依然在那儿抽着烟唠嗑。这个地方,和江北的繁荣格格不入。
张小凡总觉得这种地方只有在八十年代香港的黑帮片里才会有。只是不知道,这里面到底又有多少人是山鸡哥,又有多少人是陈浩南。
张小凡有很多问题想问余彭,但是,他开口的时候,余彭制止了他。
离开修车厂的小屋,张小凡明显的感觉到余彭的情绪不高。
“我父母死之后,组织除了给了四万块钱的安置费,再也没有其他的任何表示,后来,我外婆外公把我父母烧了,葬在了马家屯。小的时候我也算是在马家屯长大,后来,我外婆外公去世了,我也就很少回来。但是,我的学费很多是马家屯的邻居帮我凑的。”
“你后来就没有再找组织么?”
“找了,但是效果并不明显,而且时间有点久远”
“可是”
如果是从前,张小凡一定要让余彭相信,凶手一定会找到的。
可是,他们能找到吗?2004年的时候,那正是江北经济发展的高峰期,厂矿迅速的在江北各地落地生根,很多地方拆迁重建,江北组织的人均收入在全国都是排在前面的。那个时候,所有的事情都能成为经济发展的垫脚石。
现在,再追究十几年前的案子,第一,时间久远,证据链并不清晰,第二,有些人可能都已经离开。
“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
张小凡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抽风问这样的话。如果是他自己,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法律,如果相信法律,那为什么法律到现在还没给自己父母一个公道,如果不信法律,一个警察要靠什么去查案?
“不知道,我一直在催眠自己,我是为那些没有机会开口的穷人再说话。这样的借口,让我的日子能好过一点儿。”
“这也是你为什么要留在江北的原因?”
张小凡知道,因为余彭的查案能力出众,市里的人来了要过几次人,但是,余彭都是拒绝。那个时候,他一直不明白,余彭在江北没有结婚,甚至连个女朋友都没有,他不明白为什么余彭始终不愿意离开江北。
“留在江北,最开始我是希望改变江北,可是,现在,再回头看,我那想法是有点儿可笑。这个地方,始终都是有钱人,有权人的游戏场,我们挣扎,但是,最后的结局还是不会因为我们的努力而改变。”
张小凡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们两会讨论这么远的问题。张小凡为什么做警察?很简单,他当时只是报考了公务员,但是,后来赶上了分配,就被分配到了安防局。他走到今天,很多是巧合的成分。
但是,因为这一行做的时间长了,要说不喜欢,他也不会这么拼命。可能是因为时间长了,他做警察的成就感,来源于那些人的一句感激。
他们说话中间,走到了八爷指说的那座红楼。
红楼的年龄很长时间了,而且由于年久失修,很多墙壁上的裂缝快有小拇指粗了。
“这楼现在根本没有办法住了,到了夏天,下几场雨,很可能就会塌了。”
张小凡看着东边楼地基已经下陷了又五六公分的深度。
“没有办法,这在马家屯已经算是好一点儿的住房了,你看那下边,那些都是直接自己搭的棚子,要是遇上下雨,外面大雨,里面小雨。”
“你们家之前住哪儿?”
余彭指了指,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瓦房的房顶。但是,即便是隔这么远,张小凡还是看到房顶有很多瓦片已经掉了。
“你们家还有人住吗?”
“我外公外婆死之后,就把房子送给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