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蜉蝣与东玉分别之后,称天色还早,便赶到了富君街的馆陶居,伙计一眼认得她,便请到了顶层甘井泉的包间,果然,山吕幽已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山吕幽一见蜉蝣,便一躬到底,行了一个大礼:“连日多忙碌,竟未得空,那日珠镜殿对诏,师妹高义,为我东营美言,左季白永记于心。”
蜉蝣见他以真姓实名而非代号盟誓,不由内心滚烫,面红耳赤地扶起山吕幽,二人相视一笑,更觉对方可敬可爱。
二人落座后,蜉蝣注意到山吕幽一身素服,明白他是在为虬髯客守孝:“听说圣上念在虬堂座在突厥战役中也曾立过大功劳,特准其在西营的徒弟为其祭奠,着素服一日,师兄这是为虬堂座守孝吧。”
“一日为师,终
生为师,刀师姐也守孝了,”山吕幽眼眶红了起来:“我曾经问过师傅,为什么要和空镜教这样的人同流合污,师傅不答我,只让我别学他,可我还是不相信我师傅会做这样的事,即便那时他要亲手杀我。”
“其实我也不解这一点,虬堂虬前辈处事虽圆滑,可忠心追随元德皇帝,御下亲厚,对小弟子犹是温和爱护,从未传出任何残害无辜的劣迹,”蜉蝣也迷惑地说道,最后温言安慰道:“也许此中另有隐情,师兄请节哀,来日方长,蛛丝马迹终会显现。”
山吕幽点了点头,二人一阵沉默。直到伙计送上店里的新品桃花酿,山吕幽才收拾情结绪:“这是厨子贺师傅新出的桃花酿,专供君子小酌,娘子娇客亦可饮用的,还未上牌,咱们正好替贺师傅尝一尝!”
说着便亲自替蜉蝣倒了一杯,蜉蝣看装佳酿的是细长颈儿的越瓷,如雪似玉一般,瓶盖亦是釉下彩,描了朵桃花儿,杯子也是一只只白底上绘着几朵飞舞的红桃花纹,浓艳留白配在一起煞是好看。
蜉蝣欣然端起,浅浅抿了一口,赞了几句。山吕幽笑了起来,两个人碰了杯,聊了几句,渐渐走出悲伤的气氛。
“现如今,西川王府被抄,轩辕樂被赐死于天香观中,郡主……那璇玑,还有国舅涉案的几个家奴均已被斩首,听说国舅已疯,药石罔效金
贵郡主在清平观带发修行,此案基本已结案,”蜉蝣揉了揉黑眼圈道:“唯有重要的一点,我没法顺利推演。”
山吕幽为蜉蝣一边倒了一杯,一边淡笑点头:“上元安寿,第八日生!”
“正是,很明显第八日生的不是陶娇倩,而是项静还。”蜉蝣撑着下巴,看着窗外热闹的街景:”我查过宣祖起居注,宣祖在为明氏残害之前,身体都极为康健,从未有过请宫外御医入宫诊疗的纪录,所以我无法判断项静还和陶娇倩二者的交集在哪里。”
山吕幽道:“这几日巨忙,一连数日都在堂子里,今早才有机会回府更衣,同我祖母和母亲请安,想是你也听说过,我祖母曾是太祖的侍女,宫中旧人。”
蜉蝣微一点头:“听说太夫人乃是太祖潜邸旧人,少年时代还是太祖身边最有文才的侍女兼伴读,美貌娴淑,太祖亲自为她取名静妍,英武侯是太祖的陪读兼书童,经常见到她,成年之后,太祖亲自禀明宣祖,将之赐英武侯,还送上丰厚的嫁妆,英武侯便立其为正室,陪伴英武侯度过了风雨一生。”
山吕幽继续道:“我祖母快六十了,她老人家一生坎坷,如今老眼昏花,记性又不好,常常前言不搭后语,想是家里人也听到了大破空镜教,她老人家耳朵里听到了几句,今早就主动问了我一句那空镜教,是不是教徒们都喜欢在身上烙一块火云
桥记号那个,我便说是,不想她老人家却双眼放了光,忽地又打开了话匣子,初听时我还以为她又是糊话,你且不知,她老人家常说些又颠三倒四的话,可后首一想,火云桥这样的轰动一时的大案,那时定是整个长安城的梦魇,老人们自然是都知道的,所以我便耐着性子听下去,不想我却越听越惊心。她老人家非常清晰地告诉说出星魂是恶魔,可是,那些愿意受星魂治疗之人也……很可怕。”
蜉蝣微微一怔:“空镜教最是妖惑人间之际,太夫人尚未及笄,确是那时的见证者。”
山吕幽怔忡不宁地继续说道:“我当时怕空镜教的行事造孽悖伦,引我祖母心伤,就想扯开话题,可是不知为何我祖母就很激动,反问我,昙花公主后来活过来了吧?“
“昙花公主?”蜉蝣扶额想了想,了悟道:“你说的莫不是后来嫁给罪臣明氏的那位宣祖小女儿,后来太祖追封昙花公主的明原氏?"
山吕幽点头:“正是那位日后的明原氏。宣祖爷不好女色,传说大塬皇室专出情种,宣祖爷算是头一个,比之太祖爷,就连重情闻名的元德爷,宣祖的后宫比之都可谓寥寥,唯有中宫中阳皇后邢氏并一位贵人廖氏,中阳皇后生下宁静王和太祖爷一对孪生兄弟,廖氏本为宣祖的侍妾,天生一幅好嗓子,唱作俱佳,可惜红颜命薄,生下一个女儿后很快便去世
了。据传宣祖有位从小一起长大的绝色女内卫,宣祖与之同食共寝,片刻不能分离,可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