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川郡主见贵贵出来了,只觉眼前一亮,暗想难怪玉东云对这位新贵小姐如此看重,洗净铅华也不过是二八年华的纯洁少女,单眼皮的大圆眼睛清亮有神,看人的时候倒像只小奶狗一般,甚是可爱。
她对贵贵带着一丝歉意,一丝赞许道:“这件衣裳是我上个月新做的,虽不及郡主原来那件蜀锦裙子华贵,好在也是新的,只在府里穿了一次,玉司官定要我找件素净的给郡主,我方才还对玉司官说兴许郡主不喜欢这样素雅的,不想还是玉司官的眼光好,果然您很适合这件衣裳呢。”
夏荷也拍着手道:“金贵郡主这般打扮才漂亮呢,像朵金桂花呢。”
西川郡主微微瞪了一眼夏荷:“不许胡说,郡主是金枝玉叶,贵不可言。”
夏荷立时噤声低头不语。
“无妨呢,我本名就是桂花的桂呢,”贵贵不由憨憨一笑:“多谢郡主,等我回家洗干净了便送还于你。”
旋又想起贵女的规矩,每年裁制的新夜唯在一年间最重要的场合穿一次便赏赐下人,这样说来是极大的失礼,当下便红了脸:“啊,那个,待妾回府便寻一件新衣送于郡主。”
西川郡主微露一笑,露出两个可爱梨涡,更现稚气纯真:“无妨呢,妾在家爱穿旧衣,图个舒服,再说妾还有件一样样式的,不过是淡湖水色的,这件就送于郡主吧。”
贵贵无端就对这西川郡主生了亲近之
感,爽朗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以后郡主就叫我名字贵贵吧,也不知你叫什么名字?”
西川郡主的大眼睛里露着欣喜道:“妾闺名承露。“
贵贵仔细回想了一阵乐坊司的钟嬷嬷教过贵贵一阵乐理,钟嬷嬷说过,那古琴的五弦像征着流水瀑布自高山冲落,承接五弦的弦孔如承接天露,遂名承露。便出口问道:“可是古琴通弦处的承露!“
西川郡主微笑道:“正是, 贵贵不如就唤我承露吧。”
贵贵不由一阵唏嘘,到底是旧皇族,给女儿娶的名字也如此风雅啊!
相较之下,自己的名字,好像还真是流于俗气了。
两个少女在阳光下相视笑了一阵,贵贵指了指身后:“这是哪里?景致与别处竟大不相同,荒废成这样还真是可惜。”
西川郡主凝了笑,眼神闪过一丝诧异,似是在揣测贵贵问话的意图,过了好一阵子,才微笑道:“郡主莫怪,玉司官就在离西枫苑不远处的下游发现了您,故而玉司官把您带到这里。”
“这里挺雅的,”贵贵不解其意,顺着笑道:“好像种了不少梅树吧,怎么全砍了呢,以前建州老家有乡邻在山里种了一片梅林采香收果的,也算当地的首富了呢,可我从来没见过这种梅树,想是什么稀罕品种吧。”
夏荷“咦“了一声,抢先问道:“郡主竟不知么?这里是西枫宫,先元德皇帝的潜邸,先元德皇帝登大
宝之前,同先贞静皇后便居住在此。”
西川郡主立刻瞟了一眼夏荷,夏荷立时敛声低头,不敢再说话。
贵贵笑容敛去,再次回头看静谧而破旧的宫舍,不禁惘然:这里原是大姑父的潜邸呀。能砍先皇帝的心爱园子,恐怕也就只有当今太后了。
小姑姑这么恨大姑姑和大姑父吗,难怪阿爹根本不准自己提大姑姑,在家里也不准说,初喜姑姑曾经提醒自己千万别梳麻花辫子,后来才知道那是大姑姑以前最常梳的发式。
对呀,所以玉东云一而再再而三地不准自己提及君氏和那枚银币,若是让小姑姑发现自己一直同大姑姑的人在一起,兴许便难逃这些梅树的命运。
贵贵脸色一下子煞白。西川君主也识相地把话题又引到天气上,三人渐渐走出了西枫苑。
三人回到双辉东贵楼时,卷入风波的贵女都换了衣物和发型,好在贵女赴宴为消酒气,常备几套礼服,有的贵女怕午睡压到头发,还随身带着梳头娘姨,重新梳个发髻也是常事,倒也没显特别,众女皆知太后生辰,又兼再过几个月便要选秀,皆不敢惹事,陈理秀因被抓破了脸颊,特地用水晶花钿遮掩眼袋,更显新颖别致,太后还特地夸奖了几句,赏下一对如意纹玉钗。参于溺水事件或知情的贵女们都笑得很尴尬。
贵贵的宫中一天就这样闹哄哄地过去了,她仍然没见着皇表兄的踪影。玉
东云后来也没出现。
回去的路上,贵贵闷闷不乐地伏在马车的窗棂处,百无聊赖地看着单调的宫墙不断后移,仿佛拉开的无休止的腥红帷幕。
花旺财如往常一般,小眼发光地整理着太后的赏赐。然后小心翼翼地把皇帝赐下的紫檀木盒递给贵贵:“快看看,你哥给你的好东西,你姑说了,这可是你哥花了好几日亲手做的,说是特地庆贺他贵贵妹妹及笄,成个大姑娘啦。爹都没敢私自打开。”
贵贵恭敬地接下紫檀,满心好奇地慢慢打开盒子,一个正在微笑的小娃娃映入眼中,贵贵的手一动,小娃娃紧闭的双眼猛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