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夏不是从蜜罐里长大的小女孩,出生后她短暂的拥有过家庭的温馨,可在温馨之下是贫瘠,是吃不饱肚子。
她从小就比一般的孩子要成熟一些,也更坚强一些,遇到事情会抹眼泪,但却不会一味的让自己消沉下去。
更别说在这府中磨练了这么多年,她也不是自怨自艾的性格。
正如他所说,已经到这个地步,两人都没有退路可走,他也没有给自己留下余地,甚至到现在,他还在一边给自己画大饼,一边动用身份和权利欺压自己。
她若还要追问一个为什么,那就有些蠢了。
信任给够了,得知的却是这样一个结果,无论他有何苦衷,他对自己也没有一丁点的信任,否则又怎会缄口不言。
或许从一开始就是自己想的太多了,在他们这样的人眼中,自己这样的身份可以闲来无事逗趣,但一旦真正影响到了他们,也是随时都可以丢弃的。
前面自己一直是被动的,这一次到这个地步,她想,自己终于能主动一回了。
当所有的主动权回归本身时,至少还能有选择。
她说完那话后,心里堵着的那块石头轰然落地,她长出了口气,一时间忽视了他骤然紧绷的脸色。
她确实不是宋家人,理论来说,她的去留不需要让宋家点头,若平安无事,她随便去哪儿,宋溓都不会担心。
可眼下,哪里能放心让她独自离开呢?只怕她离开以后,去了自己无法顾及的地方,出了什么意外就真的来不及了。
他冷哼一声:“你以为事到如今,我会放你走吗?就算是老是死,你都得待在我身边,我可以决定你的去留,但你自己不能。”
青夏蹙眉,提醒他:“我的户籍可不是奴籍了。”
宋溓冷冷勾唇:“你不会以为我能给你改良籍,就不能改回来吧,青夏,好歹也是在国公府里伺候了多年的人,怎么还这么天真?”
青夏脸色瞬间变了。
她强撑道:“掌管籍书的是官府,若有差池,也不会因为你是国公爷之子就能免除。”
“你觉得哪个当官的会为了一个小丫鬟,来开罪宋家?你信不信若无我的命令,即便你是良籍,想从这里离开京城,也有的是人去抓你,到那时候,你可是所有人眼中行走的奖金啊。”
青夏浑身一冷,她没有想到,宋溓居然耍无赖。
“大爷,是你许我自由身,如今已然不需要我,我自己走不行吗?大爷为何还要苦苦相逼?”
宋溓逼近她,看着她因愤怒而红的脸,说:“你还能走到哪里去,你已经伺候过我,身子给了我,还为我有过一个孩子,这样的你难不成还想出去以后再遇良人?”
青夏脸色涨红,她分明不是此意,可他偏偏每句话都直戳心窝。
“伺候过爷就别想着再能得自由了,况且…你哥哥还在我手里,你倒是敢走,就不怕我将他交给陛下吗?”
他提起兄长,青夏瞳孔骤然紧缩,浑身的血液直冲天灵盖,她呼吸一紧,定定的看着他。
宋溓笑了笑,那笑意在青夏的眼里显得格外残忍。
“你要知道,从你踏入我房门的那一刻,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我肯疼你是你的福气,我愿宠你是你的幸运,若我什么都不给你,你才该哭爹喊娘寻找出路,眼下你最好还是想着如何讨好我,这种让我生气的话我再也不想听到。”
说完此话,他转身离开,再也没有看她一眼,更没有看到她走之后,青夏强撑着发软的双腿,一步一步挪回到座位里去。
宋溓出来后,脸臭的厉害,看着门口惊错的田田,说:“听到了里头的话,就去为你家姑娘收拾行装吧,天黑之前就搬走。”
说完,不再多看一眼,抬步就走,像是有什么急事一般。
田田浑身发冷,不是为了外面的冬雪,而是为了他方才冷到没有一丝感情的话。
头僵硬的转回来,看着一边抿唇蹙眉的有瑛。
“你……可听清楚了?是不是我耳朵出现了问题?”
有瑛眼神晦涩,抬头看着他,然后沉重的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屋内响起一声落地的闷哼声。
顾不得其他,两人冲进房里去,便见姑娘瘫坐在地。
一阵兵荒马乱后,桃云间归于平静。
而一路梗着脖子回到掠英居的宋溓,一直到关好门,屋里只剩他一个人的时候,才发觉自己的手捏的死死的已经发痛,脖子僵硬的不能转动,他靠在门上,回想起刚才说过的话,看青夏的反应,不知她是否真的死了心,可这些话说出来,连他都觉得心如死灰了。
他抬手,狠狠的给了自己一巴掌。
宋溓啊宋溓。
从小到大几乎无事不能成,现在也终于尝到了挫败的感觉吧?
本以为有了父亲的前车之鉴,自己无论如何都能将自身过得很好,可从动情开始,意志不坚,理智也无……
当初信誓旦旦会将青夏护好,如今现实狠狠的给了他一耳光,即便是国公之子又如何?还不是身不由己万般不由人。
他算什么君子?他才是彻头彻尾的小人,想要青夏不顾一切的付出,却又给不了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