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水秀间,她矗立于此,回到她自己的地盘,此刻的她神采飞扬。
眼里盈盈的笑,嘴边浅浅的梨涡,都在告诉他,此刻她有多轻松,有多惬意,就如在万青山时一般。
他的心也跟着舒展,放松,好似酷夏一捧清凉凉的泉水兜头而下,使得整个人都舒展开来。
他听见自己哑声着问:“那你去过不曾?”
青夏:“去过,梦里去过。”
“小时候听多了太多光怪陆离的事情,便幻想着山巅峰会是什么模样,兴许那上头住了许多仙女,小的时候我拉着哥哥在月色下朝山头跪拜,求山神能给我个仙女一样的嫂嫂,我哥当时羞的直捂我嘴。”
听着她小时候的趣事,还有那般活泼俏皮的一面,宋溓也跟着笑,遂说道:“我小时候没你这么好玩,课业繁重,杂事也多,一根弦紧紧地绷着,时刻不敢忘了自己是宋家的大少爷,国公府的继承人。”
青夏收敛笑意,侧眸看他,轻叹了声:“身份越贵重,责任越重大,一心向善的人更会约束自己,有人觉得那是自苦,有人觉得那是出路。”
“有些事情总要有人做才行,大爷不做,便是二爷和三爷,但大爷承担起了长子的责任,就会为弟弟的妹妹多留出一些余地。”
混吃等死的二世祖比比皆是,那些父辈荣耀,子孙拉垮的也不稀奇,有些人家富贵百年也是有原因的,有些人家富不过三代也是自身的问题。
她的话总是能说到人心中去,不是一味的讨好讨巧,她道出了现实却不叫人憎恶,宋溓说:“若是有选择,我也想做个闲人,只求夫妻和睦家庭美满,不需要多富贵,但求平淡一生。”
青夏却说:“那是因为大爷如今就是富贵人生,可像我们这些平头百姓也很想知道富贵到极致,究竟是什么感觉?山珍海味吃到嘴里到底有什么不同,无非是没有过过另一种人生,所以总是会无限的去美化它。”
宋溓笑笑:“你说的不错。”
青夏话锋一转:“人命不同,天注定,富贵人家不是个个欢乐,贫苦人家也不是个个悲苦,各人的活法不一样,生活也就不一样,我总觉得知足常乐就好,以前家里什么都没有,那日子也都过过来了,现在好过了一些,我也觉得圆满。”
她说的淡然轻飘,却非没有力度。
宋溓听得入心,知她洒脱,也知她灵魂重量。
她不是个俗气的人,简单的好不足以概括她这个人,她的纯善质朴,就像是一本厚厚的书,每翻一页都能给人惊喜。
她没有一味的顺着自己的话走,予自己宽慰,反而她说的这些话,那么的真实又那么的深入人心。
“青娘,你若做母亲,一定是一个好母亲。”
青夏微顿,默默看向他,在他深邃的眼中露出一抹羞怯的笑来。
“虽然我现在已经不是小姑娘了,可我总觉得自己还承担不起一个小生命的重量,我不知该去如何教养一个孩子,但大爷既然这么说了,那就试试吧,路总是一步步走出来的。”
宋溓起先没听出什么来,顺着她的话说:“教养好一个孩子不容易,需要很多的时间和很多的心血,但你我的孩子一定会是在一个充满爱的家里长起来,他绝不会像我一样……”
话音卡顿,他猛的看向青夏:“你这么说,是答应了?”
青夏勾唇浅笑:“大爷提的要求对我百利而无一害,我若在矫情着不松口,也太不知好歹了。”
“你不纠结那些问题了?”他没有急着高兴,只紧紧的看着她的面色,会否有一丝的勉强。
“纠结啊,但纠结就能过去吗?大爷,我实在不是个好人,我是个胆小鬼,我也很自私,对我不好的事情,我不敢去做,我怕祸上身时没人能帮我,可是……我做过赌鬼,赌鬼最大的坏处就是有瘾,赌过一次,就想再去赌第二次,我想我应该没那么坏的运气总是输吧。”
宋溓听得心头发热,看着她故作轻松的笑容,那种密密麻麻的疼意又涌上心头,他说不上是开心还是难过,为她现在的妥协,还是终于想明白了。
“青娘……我怎会让你输呢?我…欢喜你,中意你,才会罔顾规矩,我想要你生下我的长子,现在给不了你的终有一天我都能给你。”
他说着话,有些语无伦次,好像高兴的过了头,可他尚有一丝神志,知道许多话不能随便说,所以那些尚未宣之于口的话,被他压在了心中,只待有一日能做给她看。
那时山峰间,他们立下山盟海誓,相约永远,可却在短短几日中,言破情寒,心灰意冷。
而今日,又是在如此静谧悠远之处,他又变回了那个善解人意的爱人,所说之话,无不悦耳,所做之事,无不叫人动容,青夏承认,这样的他很难不叫人心生情意。
……
午间,一家人围坐在堂屋中,商量起连少启的事。
“圣意难绝,那名单中确实有青娘大哥的名字,我也是接到了这个消息,才日夜兼程赶到这里来,此时关系重大,圣上是铁了心的要做成这件事情,若想活命必要作出取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