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少启离开京城以后,青夏便觉得心中空了一块。
整日在目安院也不曾出去了,老老实实的替大少爷收拾着东西。
只是田田总会说一句:“姑娘,我觉得大少爷还是想您去的。”
青夏微微勾唇:“我说的那些话都不是托词,我的身份确实不好跟去。”
田田叹了口气:“若换做旁人,怕是就去了,你也知道大少爷年底就要成婚,到那时少夫人入府,恐怕大少爷就……”
话到此处,看着姑娘恬静的神色,田田住了口,不忍心再说下去。
青夏何尝不知她心里想的什么,遂说:“你是想说,届时少夫人入府,大少爷他就不会再想起我,更是不会像现在这样时常传召我。”
田田忙道:“大少爷,他对姑娘有情,自然是不会冷落姑娘的,只是毕竟新婚,他总不好撇下新娘子。”
话都说到此处了,再往下说两句也无关痛痒,田田叹了口气:“当时您和大少爷之间那样冷着,奴婢心里一直揪着,可大少爷主动来询问您,那件事就不了了之了,可见大少爷心中还是有您的,或许是奴婢太俗气,总是觉得如今的宠爱,姑娘若是能抓住大少爷的心,将来即便主母入府对姑娘而言,也是多一重保障的。”
“你觉得像他这样的人,会轻易的将自己的心交出去吗?左不过是一时新鲜……我和他之间的关系从来都由不得我,他不高兴,便会将我软禁起来,我不高兴,也只能自己受着,田田,如今这样,我并不是认命。”
不是认命,而是没有办法。
她若有与之匹配的身份,那大少爷对她又怎会像猫儿狗儿一样,高兴了给个好脸色,不高兴了便丢在一边,只要不随他意,便要承受他的怒火。
而她不敢怒也不敢言,敢言的结果就是更受折磨。
那时他说的话,或许有一半的真心,可青夏不敢去赌他的这份真心能持续多久。
或许在他这样的人看来,他能给的便已经是最好的了,这无可否认。
若是贪图富贵,贪图地位也就认了,跟着他或许比将来出去嫁人要活得更好。
可这些不是她想要的,她想要的他也给不起。
如今他只是想让自己在这个后院里做一个乖巧懂事的花瓶,可青夏知道,自己做不了花瓶,她或许能成为一缕清风,飘扬世间,也或许能成为一朵小花,随意开在哪个角落,任是风吹雨打或是日晒,总有自己的生机。
在这后院就是他豢养的一只鸟,叫两声得他高兴,好似自己的存在,就只是为了取乐他,终其一生都得围着他,随他喜随他怒,做小伏低一辈子。
那晚自己喝了凉汤,他的反应是那样的奇怪,令她心惊,令她害怕。
少爷未娶正妻,之前本就不应有庶出的子女,这是大家大族的规矩,也是对未来正妻的体面。
这一点,青夏伺候他时便很清楚很明白,在这方面她也十分注意。
怀孕生子到底是女人吃亏,尤其还是名不顺言不正,房事上他要的又勤又猛,如何劝告都抵不过他的霸道。
自己何尝不知是药三分毒,药物这东西,喝多了于身子总是有碍的,可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她不能在这个事上犯糊涂。
若是真一不小心有了身孕,主子们是不会允许这个孩子降生,而她也不愿在这个环境,在这个当下孕育孩子。
自己本就因身份而累,一切都身不由己,想要的无法得到,不要的拒绝不了,若将来他不肯罢手,非要自己在这院里做个妾室……
正室未出嫡子之前她若有了孩子,那在这后院还能有什么安宁日子可过活?
这些道理她一个奴婢都懂,大少爷又如何不能明白?可那日他的那个神色,那个眼神叫青夏不得不防,不得不怕。
就如同他明知道,试婚的丫鬟本就该在少夫人入府之前遣散,可自己这么说了,他却异常愤怒,觉得是一种背叛,全然不顾这都是给未来少夫人的体面。
所以他明知道自己在子嗣之事上本就应当小心谨慎,无可厚非,可他还是会生气。
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曾发觉,有些事上他是多么的别扭和矛盾,自己听话也不是,不听话也不是,顺规矩而做事不对,不顺规矩做事是错……
假如当初,自己没有底线的争宠,拼尽一切都想要留下来,是否在他眼中,自己就和那些一心想爬上他床的女人一样,从而放过了呢?
假如现在自己偷偷倒掉凉汤,想要偷偷孕育子嗣,狼子之心昭然若揭,他是否又会觉得自己不守规矩从而冷落呢?
未曾走过的路,无法设想,可明知那条路是错的,又怎敢去冒险一试呢?况且,她也当真不是那种性子,不愿拿自己的一辈子去打赌。
田田不知该怎么说,其实姑娘一直都是很有想法且又拿得定主意的人,她在旁看了这些日子,也慢慢发觉,很多时候看似是姑娘落了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