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宴之后,京中烟雨一连缠绵悱恻了好几日,直到七日后才慢慢停歇阴沉下来。
这日,顾程亦怀着沉重的心情找顾玦下棋。
白子落地。
他问,“阿玦,你真的要把兵符交给那位?”
顾玦执黑子,从侧后包抄白子。
他敛下眼睛,深沉的眸子里藏着晦色,“他摆明了心思要,本王能不给?”
“可是……你难道不知道他想对你动手?你就这样把兵符交给他了,他对你动手就更肆无忌惮了。”
顾程亦担忧不已。
皇帝的心思,这些年越来越不收敛了。
当年先皇当着众大臣把皇位托付给他时,他说得好听,说顾玦会是下一任天子。
可事实上呢,这些年,那些个托孤大臣死的死,隐居的隐居,告老的告老,全都被皇帝打压杀得差不多了。
顾玦更是十岁就被他丢进了军营里,说得好听是历练,说得不好听点,有哪位储君是会被丢进军营里历练的?
虽说顾玦也确实从战场厮杀过来了,可问题在于皇帝压根没想顾玦活着回来。
皇帝的心思可是十分明了了,压根就没想把皇位还给顾玦。
他们成王府,是忠实的先帝一党。
如今也在皇帝打压的范围之内。
虽不明白好端端的先帝为何不直接将皇位传给顾玦,可这也不是他们如今要去理论的事,目前要做的,是如何逆转局势。
“兵权是我们目前最重要的筹码,关系着我们身后成千上万人的未来,就这样换了个女人,真的值得吗?”顾程亦看着顾玦。
英雄爱美人,顾程亦并不反对。
尤其这人是他好朋友好兄弟,看惯了他一个人常年孤寂的背影,他也希望有个女人能陪在他身边对他嘘寒问暖。
可他没想到,顾玦竟然用兵权换女人。
这,是他不能接受的。
他成王府,背后几百条人命都系在他顾玦身上。顾玦早已不是一个人单打独斗,他身后背负的,是所有先帝亲信,所有支持他大臣以及他们背后家人孩子,随意几族拉出来,都是数十万条人命。
他不能任性。
也没资格任性。
顾玦手指不停,下子略重。他抬眼时,漆黑的眸子深沉。
“顾程亦,本王从不是个无欲无求的人。”
顾程亦不解抬头。
“江山和女人,本王都要。”
一句话,看似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他眼底的霸气,不可一世的自信,叫顾程亦一惊,随即大笑,爽朗轻快的声音回荡开来,“这么说,你是自己有成算?”
顾玦没说话。
在顾程亦看来,他就是默认了。
顾玦不说,他也不问。
说不定把这兵权交给皇帝也是他的一环呢。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交给那位?”
“早就交了。”
顾程亦惊讶,“这么快?”
顾玦挑眉,“不然呢?”
“好吧。”顾玦都已经交了,他还能说什么。
想到什么,他又问,“那你上次吐血,可找到根源了?”
顾玦顿手,“没有。”
“那你现在身子可还有什么不适?”
“没有。”
“那身子也不能不管,万一真有什么隐患呢?你打算怎么办?”
顾玦摇头,“不知道。”
“什么叫不知道?”顾程亦气得立起来,“你自己的身子都不注意,你要死啊你!”
顾玦瞪他一眼,顾程亦缩坐回去,“还好有我,我已经派人去找煜商神医了。只是这煜商神医踪迹难以捉摸,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
“先找着吧。”
顾玦放下黑子,直接将顾程亦围死了,“你输了。”
顾程亦低头一看,他所执白子已被团团围住,而顾玦的黑子如鬼魅般散布四周。
顾程亦气笑了,隔着棋盘一拳捶在顾玦胸口,“你心思可真深,一开始就设计引我入局,天马行空的布局我哪里能察觉出来,等我意识到入局后想要突破包围后,再如何努力都已是白费,局面只能越来越被动。”
顾玦将人手打开,习惯性摸了摸腰间的荷包勾唇。
“你精力不集中,犯了大忌。”
“确实。”顾程亦点头,若非刚才来时心思重,也不会那么晚才察觉他给自己下了个这么大的套。
抬头瞧见顾玦摸着个荷包,冷硬的眉眼潋滟柔和。
他转了转眸子,凑过去摸,“阿玦,这荷包挺好看的,送我呗。”
他还没碰到,就被顾玦一巴掌拍开。
“死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