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颂梨想得没错,张献对于吕家的观感不差。
张献这些年来一直都有留意长安城的动向,而且一直都知道吕德胜得宠,乃天子近臣,在御史台稳压严华一头。
每每听到严华在吕德胜跟前吃瘪,是他在边境县郡时寥寥无几的慰籍之一。
收到严华被康成帝下旨陪葬的当晚,他都喝醉了。
严华当时怒吼的那句话,他也知道了,甚至猜测,严华应该成了吕德胜的替死鬼。应该说,陪葬的大臣里,有两个是吕德胜的替死鬼。
对于吕德胜这个人,他是十分佩服的。他也是一个人单蹦,没有家族依靠,妻族也没啥助力,却能在朝堂里混得风生水起。
所有人都觉得他不会有好下场,连他之前都是这么认为的。奸臣妄佞,等康成帝一去,必死无疑。
万万没想到,康成帝死了,在有了一枚免死金牌的前提下,还给他留了一道遗诏,然后在那么多大臣被康成帝带走的前提下,人家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就是活得没那么滋润了而已。
张献带着严良来到书房,严良双手将信奉上。
张献一眼就定住了,只见信封封面,从上到下,就是‘张献世叔亲启’这几个字,他还因此挑了挑眉。
打开信,先大致看了一遍,对于他的来信的目的,张献心中有数了。然后他再细致地看第二遍。
看完第二遍,张献叹息一声,轻轻一笑。
不愧是吕大人的儿子,这封信写得进退有度,情感梳理得非常好,层层递进。通篇读下来,不管是对方攀交情还是求他帮忙,并未让人感觉到不悦以及反感。相反,还很容易说服接信之人。
对他这个反应,严良有些不明所以。
“你看看。”张献把信给了他。
张献说道,“你看他第一段,‘张世叔,小侄这厢有礼。吾尝闻吾父提及世叔之名……’”
他指着那些后续夸他的词,这些用词带出他早年的一些特征,这是为了自证身份,也是为了取信于他。
“父亲每逢桂树飘香之时,想起世叔当年的风姿,不知如今可是风采依旧?”
这句就是纯纯的恭维了,张献一笑而过。
吕颂梨在这封信中,起笔,就定下了双方的身份长辈和晚辈。吕颂梨先拿她爹套交情,写写她爹夸奖过张献的话,拉近彼此之间的感情。
以她爹天子近臣,荣宠多年,年纪又长于对方的身份,其给予的肯定评价,不但不会让他感觉到被冒犯,反而会觉得被肯定了。因为人的内心都是渴望被肯定被认同被赞美的。
接着,“吾父常感叹您一身的才干被蹉跎了……”用惋惜的口吻略提了一下对方的遭遇,接着写严华这个恶人的下场,“世宗皇帝驾崩,带走了不少大臣,你原来的恩师严华也不幸被带走了”,字字句句,都表明了‘他’这个侄子是完完全全站在张世叔这边的。
张献看到这里,美了,他二十岁离开长安城,如果吕德胜不是真的关注他,像吕明志这样年纪的孩子,是不可能那么清楚他的长处与履历的。
就比如他大儿子,吕德胜比他有名多了,他大儿子不也不知道吗?
而且他一向不愿意谈及自己在边境县郡的经历,除了跟着他的心腹老人知晓之外,县衙里知道具体的人并不多。
这一段又是自证身份的一段。
“你再看看这一段,‘吾父常说,终有一日,张叔定能凭借自己的能力重回长安城这个政治权力中心的。张叔不妨和他通通信,吾父接到汝之来信,定会欣喜不已。此次在兖州偶遇张叔之事,吾亦会告知吾父的。’”
这里疯狂暗示,只要他和吕德胜搭上线,对方肯定会帮助他的。但是着墨不多,点到为止。大家都是聪明人,懂的自然都懂。
接着话峰一转,以小辈的口吻叙述他目前遇到的困境,紧接着说出自己接下来要干的事,问对方能不能派兵前来,打个配合?
瞧瞧人家是怎么说的?“如果世叔觉得小侄还堪一用,请回个口信,小侄稍后会送来详细的计划。如果张叔看不上孩子的打打闹闹,能不能为吾等晚辈提供一点小小的帮助,比如给我们提供一下官府收集的有关青龙寨的消息什么的?小侄在此拜谢,望来信。”
听他这么一解说,严良点了点头,“这封信写得确实不错。”言之有物,双方虽素未谋面,但对方一封信,竟能取信于张大人,厉害。
“如果我说,写这封信的人才十四五岁呢?”张献又道。
严良也惊讶了,这封信竟然是出自十四五岁少年之手?他忍不住道,“长安城长大的孩子,这么厉害吗?”
张献心说,是啊,长安城长大的孩子,真那么厉害吗?想想他的大儿子也有十四了,尽管略懂事了,但若要办事,手段还很稚嫩。
他的目光再次落到信上,整封信看下来,对方的亲近,以及恭维,显得很真诚且真实,信末他如子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