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聘的消息,孟监丞已经告诉你了吧。”
孟秋蝉本心怀期待,此刻听他口气,就有些不悦:“我已经知道了,两家长辈都得到了消息,只差一起坐下来定下个黄道吉日,世子缘何说话如此见外呢?”
“见外?”谢怀则蹙眉。
孟秋蝉羞红着脸,却仍坚持开口:“秋蝉与世子如今已是未婚夫妻,秋蝉的父亲便是世子未来的岳父,您总要叫一声伯父,却还要叫监丞,岂不见外。”
谢怀则无动于衷,却看了孟秋蝉一眼:“我不习惯跟人如此亲近。”
一句话就让孟秋蝉不知说什么是好了。
谢怀则全然不理会孟秋蝉内心的复杂:“婚期定在下月十五,是个宜嫁娶的好日子。”
孟秋蝉一愣,虽然婚期是越近越好,她怕夜长梦多,也不知这好事到底是怎么落在她头上的,可正经世家谈婚论嫁,从下聘到成婚,总要有个小半年,更讲究些的严格遵循三书六礼,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再到迎亲,女方也要备嫁,礼节越是繁琐,便越是表示重视。
哪有刚下聘,没这些流程,就直接定婚期的。
“这,这不会太仓促了吗?”
谢怀则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倘若是对门当户对的世家门阀女子,礼数要周全一些,你家的话,事急从权,一切从简。”
孟秋蝉脸一白:“世,世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谢怀则喝了一口茶,是今年的明前茶,还是最上等的六安瓜片,兰园只有待自家主子和大主顾时才舍得拿出来的好货。
“你是个聪明人,我为什么会选中你,你该心里有数。”
他的眼睛看着杯子里的茶叶,看都不看她,孟秋蝉咬咬牙:“秋蝉,不懂世子的意思。”
“谢家子数代与世家门阀联姻,如今形势不同,为迎合陛下心思,低门娶妇,倘不是因此一事,这个世子夫人也轮不到你。”
孟秋蝉没想到,他居然能说的如此冰冷且直白,之前相见说话的时候,他神色却也温和,怎么两人都成了未婚夫妻,反而冷漠的比陌生人还不如。
这样说话,不是直接拿话戳她的心。
“秋蝉,秋蝉不信,世子对秋蝉没有一点的偏爱和看重?即便是因为陛下的意思,可这么多小门户的女孩,世子选了秋蝉,难道不是因为喜欢秋蝉吗?”
谢怀则无动于衷:“别产生这种误会,今日找你来,也是凡事都先说明白比较好。”
孟秋蝉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都快哭了:“说,什么?”
“不要以为我是因为什么喜欢,才选了你,你要有自知之明,进门之后,我会给你世子夫人该有的体面,可别的,你也莫要奢望,家宅不宁乃是大忌,你若整日争风吃醋挑事,我不会容忍你。”
孟秋蝉的脸色更加苍白了,她也是有点脾气的官宦小姐,便是谢怀则,也容不得他如此羞辱。
“世子这样说,为何还跟我家下聘,您若只要个听话的提线木偶,令择旁人岂不更好。”
孟秋蝉不过是想拿捏一下,摆摆姿态,谁知谢怀则只是看了她一眼,颔首:“可以,你不愿意,我现在就把人叫回来,这个人选也不是非你不可,京兆尹秦有安家的嫡出四小姐也合适,秦家乃寒门出身,身后无门阀支持,但其父乃五品,对我提出的要求,不会有什么意见。”
孟秋蝉现在真是哭都哭不出来了:“您聘已经下了,我爹也收了,现在又要收回,那不是退婚吗?”
谢怀则非常淡然,完全不像是谈论自己的婚事:“此事还未传遍京城,正式婚娶之前,你可以反悔。”
怎么可能反悔啊,这样的好事落在她头上,她一辈子都不敢想。
可是为什么,却跟想象中甜蜜的未婚夫妻,完全不同?
“我就是想要个听话顺从,不惹是生非的提线木偶,你若是做不到,现在就说,谢某绝不勉强小姐。”
孟秋蝉泪水在眼睛里打转,咬着下唇,半晌也说不出其他话。
“我,我可以的。”
谢怀则很满意,点点头:“这一回是冰人提亲,后续聘礼还会陆续送到,这些财物,都可不必拿回谢家,我听说孟家情况不大好,你每次跟世家小姐们出游,积攒这身行头,怕是很不容易吧。”
谢怀则下巴抬了抬,直指她身上穿着的这件烟红衣裳,这衣裳虽也是云锦织缎,而且保养的不错,光泽度很好,可谢怀则一眼就看出来,这衣裳是个老演员了。
三次碰面,孟秋蝉三次都穿的这件,只是搭配的披帛、半臂不同,用了些巧思,给人感觉她就像没有在穿旧衣裳似的。
可无论怎么费心搭配,他一眼就能看出此女一衣多穿下的窘境,她的首饰,也多是辑珠绒花,好些都是料器,虽搭配得意,清新不奢华,然而谁家富贵小姐,没个宝石珍珠的凤凰簪?
他给卫婵的那件鲛珠簪,才叫形制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