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外面的保镖没在跟着她。
对雪枝来说这是件再好不过的事,以至于发现手机里被安装定位软件的时候也没那么生气,她甚至装作不知道。
在同一个学校待两个月,雪枝还是第一次在见到路让,从对方纠结犹豫的表情看,这次显然不是偶遇。
“想说什么就说吧。”
雪枝对路让的印象很好,言语间也多了几分温柔。
“我想很久。还是觉得应该告诉你,”路让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其实开学之前伯母就生病了,前两天我收到家里的消息,说她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雪枝短暂的怔愣后,冷声道:“我知道了,谢谢你。”
“你不打算回去看看吗。”路让拉住准备离开的雪枝,惊愕于她的冷漠平静。
“虽然她做过很多不好的事,但毕竟是你的母亲,或许这是你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机会了。”
“我当然不会错过这种能落井下石的事。”雪枝看着他,脸上是恶劣的笑容。
手腕的力道很轻,轻易就可以甩开,和路让这个人一样。
那个家没给过她什么美好回忆,贫瘠、暴力、争吵伴随着粘腻恶心的眼神。
她请了一个星期的假,给自己订了最早的航班。
回去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正准备给谢晏发消息,就收到了航班被取消的通知。
雪枝皱眉,脸上的表情有些烦躁,卧室的门忽地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谢晏快步走到她面前,呼吸有些急促,像是一路赶回来的。
“怎么突然要回去?有什么急事,需要我陪你一起吗。”
他的语气柔和,最普通不过的关心询问,耐心地等着对方的回答。
雪枝压下心底的不悦,抬头看他,“为什么把我当航班取消?”
“最近天气不好,你想回去的话,我们可以坐高铁或者开车。”
“随便,今天能出发就行。”雪枝收回视线,心里确定了谢晏有世界重启前的记忆。
其实最开始,她对那个家也是有期待的。
再婚之前雪枝这个世界的母亲对她还不错,组建新家庭后,她这个女儿就变得多余了。
等到她稍微长大一点,又因为出众的容貌,重新被重视起来,企图把她卖个好价钱。
为了报答他们,走之前她可是花了不少心思。
到医院已经是凌晨四点多,外面的天黑压压的,病房外面能听到仪器规律的声响,整个走廊寂静无声。
三人间的病房弥漫着消毒水味,即使光线很暗,她还是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女人,她共同生活十几年的母亲江柔。
记忆里江柔也年轻漂亮过,从什么时候她的脸变得沧桑劳苦的呢,再婚之后?再次生产?还是开始被家暴,开始做劳力,开始咒骂她。
雪枝没有在病房多待,看一会就出来了。
她的态度看不出喜怒,也没有伤感,但谢晏觉得她对病房里的人是有感情的,不然以雪枝的性格,她不会着急赶回来。
谢晏试探着问:“需要安排转院吗,或者我可以联系这方面的专家过来。”
雪枝抬眸,视线落在他关切的脸上,轻轻摇头:“她活着受罪,还不如早点死了。”
态度恶劣,语气轻蔑,十足的刻薄模样。
她长得实在好看,就算是带着恶意的表情,也有种别样的美丽。
谢晏没有因为她的话惊诧,也没有像路上一样劝她,他俯身低头拥抱雪枝,带着温度地怀抱,驱散深夜的冷意。
他的声音很轻:“都听你的。”
根据谢晏之前的调查,雪枝的家人对她不好,甚至做过不少差点毁掉雪枝的事。
私心上他不希望雪枝选择原谅,这样的家人不值得。
外面的天逐渐从黑变蓝最后变成刺眼的白,病房里慢慢有声音,三三两两的行人在廊穿梭,大部分都是给病人带早餐的家属。
雪枝再次走进病房,站在最里面的病床角落,居高临下地看着江柔,时间太早病房里的人还没醒。
江柔睁开眼,一开始还以为是幻觉,眨了好几次眼睛,眼前的人也没有消失,才敢相信雪枝真的回来了。
“小雪,你来看妈妈了。”
“是妈妈对不起你,我……”话没说完,江柔已经是泪雨朦胧了。
她艰难地撑起上半身,想来拉雪枝,伸出的手被对方轻易地躲开。
雪枝打断她廉价的哭诉,笑着问:“怎么?你老公和宝贝儿子不管你了。”
江柔的手无力地垂在床边,袖口处裸露的皮肤隐隐能看见青紫,本就蜡黄疲惫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仍旧为他们辩驳:“家里事情太多了,有时候他们对我还是很好的。”
“好歹让你留在这里乡镇医院等死,是吗?”雪枝深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