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长长的梦。
但这个梦太过真实,总是让倪土感觉自己在看一场电影画面——
案发现场,地上斑斑点点的血迹早已不见了踪影。
罪魁祸首的帮凶,却是一场铺天盖地的大雪。
冰天雪地,数九隆冬。
那皑皑白雪纷纷扬扬洒下,把大地装扮地如同铺下一个极厚的白糖色的棉被。
偏偏,那些卷积着白雪的寒风刮在人的手上脸上,刺骨生疼,人们恨不得把自己包裹在火炉里才能驱赶这严寒酷冷。
此情此景,如果一个人趴在这冰冷的湿地里会是什么感觉?半边身子都会被冻得麻木僵硬。如果再过几个小时,整个人就会因为失温而死去。
昏迷了大半日的倪土就这样一身单衣地趴在地上。纷纷扬扬撒下来的大雪快要把他整个人覆盖住了。周围杵着十来个人,都是一副缩着脖子双手插袖口的姿势,眼睛都一致地瞧着地上的倪土,却没有一人去推推他呼唤他,或者扯扯他衣服上的落雪。
“这鬼娃子还真死得透透的了!”一个老汉扯着浑厚的声音打破了现场的宁静。
“死得好!省得给咱爷们儿丢人!堂堂男儿竟然屈尊卖身为赘婿,可耻至极!”不少男人异口同声地痛斥到。
倪土想睁开眼睛,看看自己到底在哪儿。但眼皮太过沉重,根本支撑不起来。
“这鬼娃子果然死透了!一日为赘婿,一生腰子疼!想不到啊,丢人现眼的倪土也有今日!哈哈!死得其所,报应啊!报应!”耳畔,老汉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可惜了,打今儿起就没什么好嚼头的谈资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
“你们不知道啊,想他一个赘婿却连奴仆都不如,只配给人家劈柴烧水,连崔媛媛的房门都不能踏入半步。他这个赘婿一日都没爬到崔媛媛的炕上。”听这声音,她分明是东家隔壁的邻居大娘。
搜索记忆,孤苦无依的倪土在崔家受尽了虐待,却受到了邻居大娘的悉心照料:让倪土帮她挑水,帮她劈柴,帮她晒被子……反正除了帮她暖被窝,什么都让倪土做了。虽然自己那可怜的一点点富余时间被榨光了,但倪土却觉得她是难得亲近之人,便把什么心里话都告诉她了。
“没想到,她竟然是散播崔家丑闻的始作俑者!枉费自己以前这么信任她!”这完全不是她平时对自己一副关心备至的态度,倪土心里恨得要紧,但身体仍旧麻木,不听任何使唤。要不然他真想跳起来一把撕碎她的臭脸。
“倪土都跟我说了。”邻居大娘又开始散播她从倪土口里套出来的战果,“他只不过是给崔媛媛顶绿帽子的,崔媛媛与她堂哥私通有了身孕,又怕别人笑话,才临时抓来一个软蛋顶替腹中胎儿的爹,如今崔媛媛早产,孩子没保住,还留这个累赘废物干什么。”
“呵呵,像他这个寒门子弟怎么能让美艳绝伦心动?原来如此啊!”
听这声音,他就是杂货铺的李老头。
“嗨!这鬼娃子死得倒轻巧,可苦了我了,他还欠着我两文麻油钱呢!等他死透了,我卸下他一条腿来回家喂狗去,就算是偿还我那两文钱了!”
“卸腿?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倪土心里那个恨啊。自己对他不薄啊,只要是从崔家偷出来的东西,都是去找他变卖了。“他可靠着我占尽了便宜了!还不知足?也不知道感恩?况且,我还是你的大恩人呢!”有一次深夜倪土在给崔家刷大批马桶时,还见义勇为帮他捉拿住了一个偷他家货物的盗贼,怎么到此连句感谢的话都没有,反而还惦记着自己唯一欠他的二文钱?
“呵呵!”
倪土无奈地只能在心里悲伤了:
倪土这样想着的时候,耳边又传来一个小娘子的声音:“哼!这样轻巧地死了,算他捡了大便宜!那次他占我的便宜,我家大郎君还没找他算账呢!”听这声音,她就是西家隔壁的苏家娘子。
倪土在心里愤懑地呐喊着:“我占你什么便宜了!那次还不是你跟你男人吵了架,跳河寻短见,正在河边洗衣服的我奋不顾身跳入河中,把你从大水里捞出来,救了你。事后,你们小两口连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反而说我趁机在水里乱摸你,这话让我重新跳进河里也洗不清啊。”
“不过,你的确实很大,到现在还深有印象!”
……
听着众人发表着各自的怒骂,倪土终于看清了这些人的嘴脸。这些人在此刻已经完全撕碎了伪善假面具,露出来的脸要多丑恶就有多丑恶。
不过,虽然生气,但一个勇敢、乐观、善良的小少年形象让倪土觉得倍感温馨。还好,没有穿越到十恶不赦的人身上,也算是谢天谢地了。
“若是能动弹的话,我一定给老天爷行跪拜礼……”
“他动了!他竟然动了!”耳畔,有孩子大声呼叫起来。倪土听到呼声,猛地一用力,终于抬起头来,同时,双眼也终于睁开了。
鹅毛大雪扑簌簌地从天上扑下来,落在右半脸庞上却没有化掉,脸庞被冻得不但没有了温度,更没有了任何知觉。雪儿在脸上挂不住,便纷纷扬扬落在西瓜模样裸露着的泥土上。透过那图形的边沿轮廓看看足有一尺的雪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