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
时逢各仙门世家五年一度的讲学交流,今年恰好轮到临渊门。
而冥澈昨日收到余家寄来的喜帖,请他回七云镇参加余雅的婚典,于是他今日一早便下了无妄峰。
阡若兴致缺缺,但好歹也是掌门,也就在第一日的开学宴上露了个面,散宴后立马遁走。
无妄峰。
阡若坐在书案前,身旁散落一地的书卷,都是些有关魔气的内容。
她蹙着眉尖,神情略有些凝重。
自他们从酆都城回来后冥澈就有些不对劲,脾气暴躁了许多。
当然,不是对她。
比如有一次,他下无妄峰时撞见有弟子在说他们的闲话,说他们罔顾伦常,不知羞耻云云。
他听了二话不说就动起手来,竟直接打断了他们好几根肋骨!
而后便有长老用担架抬了那几名受伤的弟子上了无妄峰,直言讨一个说法。
若只是寻常打架滋事,她也是护短的,三言两语搪塞过去就是了。
可是那几名弟子却说当时冥澈动手时瞳孔变成了红色,身上还冒着黑气,像是······走火入魔了。
阡若只得好好安抚他们,让他们三缄其口将此事瞒了下来。
事后她问起冥澈,他却说什么都不记得了。
古怪得很。
然后还有前一阵子她亲眼所见冥澈的异常。
彼时有一个城镇有妖魔作祟,她带着冥澈下山驱魔收妖。
那魔物狡猾得很,他们追了许久才终于找到它的踪迹。
双方交手之际,冥澈瞳仁染血,眼神暴戾狠辣,眉心隐隐有一个红色的印记如血如芒,身上气息带着邪气。
他亮出修冥剑时,阡若瞧得真切,那魔物登时变了脸色,匍匐在地,高呼:“拜见魔神!”
冥澈却是丝毫没有犹豫,手起剑落,魔物灰飞烟灭。
事后问起他,依旧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阡若从回忆中抽身,继续将精力集中在书卷上。
就在她终于找到了解决之法,心中大喜,就见泽裔步履匆忙地走了进来。
他神色肃穆,语气凝重,“冥澈出事了。”
————
七云镇。
整个余府上空充斥着一团团的死气怨气,不断地有黑烟升起,仿佛置身鬼宅。
外头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许多百姓,七云镇府衙的衙卫将余府团团围住,拦下了那些想着冲进去看热闹的百姓。
阡若御剑而来,拨开层层人海,将掌门令亮出后衙卫放行,这才走了进去看见了里头的情形。
尸体、鲜血、头颅、断肢······
余父余母、余轩、余雅、余暇,余家上下几十口人全部横死。
简直是人间炼狱,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让人闻之生呕。
而冥澈站在一堆尸体中,修冥剑剑刃淌着血顺流而下,汇聚于剑尖时滴落在地,漾开血色红花。
他白衣胜雪,其上染着几朵红梅,原先清亮纯净的眸子此刻却是嗜血残酷,瞳孔血红,宛若修罗。
阡若娇躯剧震,踉跄着险些栽倒。
她深吸一口气,脚下重逾千斤地抬腿迈向前。
“冥澈。”她极力稳住情绪,却还是听见了自己声音中的颤意,“冥澈,是我。”
门边的衙役忙出声:“别靠近他!”方才有衙役上前要制住他,他却发了狂似地横剑乱砍,衙役死伤过半。
阡若置若罔闻,一步步的靠近冥澈,“冥澈,放下剑。”
冥澈耳朵动了动,掀起眼皮。
门外的衙役纷纷摒住呼吸,手搭上了剑柄预备在他发狂时拔剑,却陡然看见冥澈神色一松,眼中红瞳褪去颜色。
冥澈愣了愣,似是恍然间回过神,他转着脖子看向自己身边的尸体,然后抬眼看阡若,神情迷茫害怕,“若若,我······”
他看见自己手里浴血的修冥剑,猛地将其丢开,“不是我······我不知道······”
冥澈上前两步,沾满鲜血的双手握住阡若的肩膀,嘴唇哆嗦着。
“我······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他一脸惊惧的看着周围的尸体,一个劲地摇头,喃喃:“不是我······”
阡若稳住心绪,拉着他的手走到府尹面前。
“府尹大人,”她将冥澈护在身后,“仙门弟子若是犯错,向来都是由师门领回处置。今日事发突然,望府尹大人行个方便,让我将他带回去。”
说完她弯腰颔首,态度极其恭顺。
临渊门掌门阡若,即便是面对华凌之辈的折磨也未曾折腰求饶,可今日却在一个凡人面前弯下了腰。
府尹道:“掌门言重了,虽无明文规定,但惯例如此,掌门带他回去便是。”
他侧头看了一眼门外围观的百姓,又道:“此事事关重大,恐造成恐慌,还望临渊门尽快给出一个交代。”
“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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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虚峰掌管临渊门的相关戒律,若有弟子犯错,均是关押于无虚峰的藤牢,待长老们共同商议过后定罪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