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士聪话毕,像是说得累了,自顾自端起茶碗抿了一口,竟双目微闭坐在那一动不动了,很有一党大佬的派头。
见状,陈必谦眉眼轻挑接过话茬:“下面的事由老夫给诸位说吧!”
“当下的朝局你们也都清楚,老夫与杨大人已经是复起无望了。”
“所以老夫与杨大人决定待明日国子监监生名额换粮事宜结束后便退出朝堂回江南……”
通政司右通政梁佑发还不等陈必谦的话说完就急匆匆的插话道:“陈老大人,若是你和杨老大人都走了,那咱们北直隶的东林同僚岂不是要群龙无首。”
闻言,陈必谦抬手向众人压了压:“你们都是我东林培养的精英,虽然你们的官职并不算高,也不是一部一衙之主官。”
“但只要你们在朝堂上抱团取暖、互相帮衬、往后谨慎行事,加官进爵也指日可待。”
“就当下的局势而言,并不需要尔等为东林做多大的贡献,只要尔等能稳住自己在朝中的位置就行。”
陈必谦话音刚落,梁佑发就一脸正色地站了起来对杨士聪、陈必谦深施一礼。
“我等定然谨记两位老大人教诲,耐住性子沉戟折伏,待我东林复起之日。”
梁佑发话音落下,督察院左佥都李继亮却是满满不忿。
“两位老大人多虑了,我就不信凭他李邦华一人能整治这满朝的贪污之风。”
“且不说督察院的御史大多都是咱们的人,就连各行省的十三道监察御史也都有咱们的人,就凭这些,任他李邦华是左都御使又能怎样。”
杨士聪听到李继亮这话,突然睁开双眯了眼眸,用训斥的口吻冷声道:
“刚才老夫和陈大人说的话你都当成耳旁风了?”
“难道你想把我东林在朝堂上仅剩的几人全部拉下水才甘心吗?”
刚才还满脸不愤的李继亮,被杨士聪这两句不轻不重的训斥反问给压了下去,竟不敢再吭声。
其余人见状,这才学着之前的梁佑发起身对杨士聪、陈必谦齐齐躬身一礼:“我等谨记两位老大人教诲,必当谨慎行事,待我东林复起。”
杨士聪眸光一一扫过几人,满意的点了点头:“好了,该说的都与尔等说了,就等我回去吧!”
随着杨士聪话音落下,七人再次拱手一礼,继而纷纷退出客厅。
七人离开后,陈必谦面带愁容的看了一眼对面的杨士聪。
“潮彻兄,宫里那位之前夺了咱们的职,却又借备朝廷咨询之名将咱们留下,不放咱们归隐,我担心他不会这么轻易放咱们回江南。”
话音入耳,杨士聪想了想,继而摇头说道:“益吾兄多虑了,此一时彼一时,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
“两月前宫里那位不让咱们离开,估计是想借着朱纯臣行贿案拉更多人下马,可是到如今该斩的都被斩了。”
“自斩了东城菜市口那六万多人至如今都没什么动静,估计宫里那位手里也没抓到咱们什么把柄,若不然你我安能在此品茶聊天。”
“既然手中没有咱们的把柄,宫中那位也不会冒着得罪整个东林的风险公然对咱们下手。”
“所以我猜测他会让咱们离开的……”
听着杨士聪的话,陈必谦的愁容微有消散,轻轻点头道:“潮彻兄,话虽如此,可自古帝王心思最难猜。”
“以我之见,何不如等监生名额换粮之事结束,咱们就秘密出京,等出了京师,再给宫中那位递道告病回乡的奏章。”
陈必谦话音才落,杨士聪就摇起了头。
“不!咱们绝不能偷偷摸摸出京。”
对此,陈必谦狐疑不解、是以脱口问道:“潮彻兄,何处此言?”
杨士聪瞥了陈必谦一眼,也不兜圈子,把自己的见解和想法说了出来。
“益吾兄,莫要天真了,咱们很可能早就被锦衣卫给盯上了,想要秘密潜出京师,绝无可能。”
“更何况秘密出京并不安全,若是宫里那位心狠手辣,你我二人怕是要死个不明不白。”
“所以咱们决计不能秘密出京,反而要大张旗鼓,知道的人越多越好,并且还要进宫向乾清宫那位辞别。”
“如此一来,咱们的安全反倒有了保障,再怎么着,宫里那位也不会在没有任何罪证的情况下公然劫杀隐退的朝廷大员。”
“若他真敢那样做,且不说会遭到我东林同僚的共同指责,单是那污名他也背不起。”
杨士聪的话陈必谦听得心惊肉跳:“潮彻兄,不至于此吧!”
闻言,杨士聪捋了捋胡须意味深长的说道:“换做以前当然不会,可现在宫中那位的行事风格和以往大有迥异,却不可按常理推之。”
杨士聪说到这,似想到了什么,长出一口气:“唉……六万多人说杀就杀,这样的杀心比起当年嗜杀的太祖高皇帝,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