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外边回来后,宋婉便一直心事重重,晚饭也没吃几口。
苏苏和翠翠有些担心,宋婉也只是用中午吃多了,随意打发了她们。
此时,夜已深,宋婉坐在书桌前,烛火摇曳,她的心中却是波涛汹涌。
想起往昔的种种,宋婉越发觉得,宋昭的归来,就像是平静的湖泊里落下一颗巨石说不准就要掀起一片惊涛骇浪。
脑海中浮现起宋昭那深不可测的眼神,宋婉掐了掐手指。
要不要联系她之前布下的暗哨?
那些人与她,有独一无二的联系方式。
可是一旦动用,她就不可能再平平静静的当她的林府六姑娘了,这有悖她的初衷。
重生之后,她一直想做一条咸鱼的,咸到什么程度呢?最好是天天躺着,晒完这面,晒另一面。
京都的水搅浑了,林家难免不受波及,但是她也未必不能独善其身。
所以,再容她想想。
宋婉深吸一口气,轻轻吹灭了桌上的烛火,黑暗瞬间笼罩了房间。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子,任由夜风拂过脸颊,带走她心中的烦躁。
月光如水,洒在她的身上。
宋婉微微闭上眼睛,前尘往事在脑海中不断翻涌,她现在特别后悔,当初为了尽快整肃朝堂,尽快扶宋哲亲政,而忽略了对宋哲的权谋教导。
她瞒了宋哲很多事情,并非是她想一个人承担,而是想以最快的方式解决麻烦。
她总觉得来日方长,等宋哲真的坐上那个位置,握紧实权,她再慢慢讲解给他听,好好教导他便是。
可是现在没有机会了。
没了她的约束,也不知道宋哲会不会听沈慕言的话。
皇宫内,病了数日的宋哲夜里精神头忽然好了起来。
太医进来把脉,言明圣上已无大碍,只要静心调养便好。
宋哲挥了挥手,“这几日陈院使辛苦了,夜深了,早日回去歇着吧。”
陈珂行礼告退,李玉送陈珂出去,回来时便看到宋哲独自坐在龙榻之上闭目沉思,烛光映着他苍白的脸,显得这少年帝王格外的脆弱。
宋哲昏睡了好几日,此时醒来只觉脑袋昏沉,却一直翻涌个不停。
她想起了那个总是站在他身前为他遮风挡雨的皇姐——宋婉。
他曾以为,皇姐薨逝,自此他自己可以稳坐高位,无人与他争锋,他会窃喜,会开心。
然而,皇姐的突然离去,让他意识到自己的软弱与无能。
他缓缓睁开眼,轻抚着龙袍上的金线,说不出的眷恋。
小的时候,他独自睡在这空旷旷的宫殿里,怕的不行,是皇姐陪他度过了一夜又一夜,直到他习惯黑暗,习惯一个人,习惯当一个帝王。
后悔吗?
有一丝吧……
“圣上。”
李玉轻声唤了宋哲一句。
宋哲抬头看向李玉,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李玉,你说,如果当初我没有那么急切地想要皇位,皇姐会不会……”
李玉闻言,心中一紧,忙低头道:“圣上,过去的事情已然无法改变,您现在要做的,是治理好这天下,让百姓安居乐业,这才是对长公主最好的交代。”
宋哲看着李玉沉默了片刻,他知道李玉并不懂他话里的深意,半晌,他微微叹息一声。
“你说的对,朕不能再沉溺于过去的悔恨之中。从今往后,朕要做一个明君,不负皇姐的期望。”
李玉也跟着轻叹了一口气,将桌旁已经放凉的药碗端起来,“奴才伺候圣上用药吧。吃了药,再睡一觉,明日就大好了。”
往日见了苦药汤子就皱眉的宋哲没拒绝,只接过药碗,一口气喝完便躺回了被子里。
临睡前,宋哲问道:“燕王宋昭是不是入京了。”
李玉微微一怔,回答道:“是。”
宋昭当年离京时,还是燕王世子,他父亲宋凌谋反自杀后,皇室宗亲和永安长公主都未曾让宋昭承袭王位。
如今圣上提起他却不是燕王世子,而直接是燕王,这……
看来,圣上是直接将宋昭袭爵板上钉钉了。
只是,这宋昭进京的消息,他也是昨日才知道的,圣上昏睡了三日,怎么提前知道了此事呢?
李玉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他不解的不止是这个。
永安长公主薨逝后,圣上的很多做法他都难以理解。
比如,皇室公主去世,有专门的陵园——宁陵,按理说,长公主薨逝,要在宁陵下葬。
皇室公主少,宁陵地方大,完全可以在宁陵帮长公主选个好地方。
可是,圣上却非要下旨将长公主葬在帝陵偏室,说宁陵都是公主坟,平常守卫打扫祭祀都不如帝陵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