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安从始至终没服过软,骄傲如她,接受了莫名指责,承受了无边怒火。
皇上心里有什么碎裂开,速度太快,转念间什么也没捕捉到。
他的目光锁定在她那淡漠冷清的脸上,生怕错过了她每一个表情,可惜没有怨怪,没有憎恨,顺从地让他莫名有些愧疚。
“去把胡太医喊来!”
小顺子迅速起身小跑着出去了。
皇上斜睨她一眼,声音到底是和缓了许多。
“跪上瘾了,滚一边坐着去!”
顾长安叩头谢恩,扶着宫女的手缓缓起身,头晕目眩,险些又一头栽倒在地上。
皇上轻嗤,“皇后不在这,可没人心疼你。”
“咚——”
皇上定睛看去,顾长安已经晕死了过去,宫女没扶住,跪在一旁瑟瑟发抖。
“还装!顾长安!”
皇上咆哮的声音在御书房经久不散,王喜只觉得耳中嗡嗡直响。
地上的人没动静,皇上的手重重拍在龙案上,疼得轻嘶一声,赶忙把手缩回袖中。
“朕就是太过纵容你!”
皇上索性坐在龙椅上,拿过旁边的奏折批阅起来。
胡太医来得很快,进门见到这场景有一瞬的呆滞。
“行了,给她瞧瞧。”
皇上连眼皮也没抬,只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里的奏折。
胡太医搭上她的脉,身形一僵,眸色紧了紧。
这回,她是真晕了!
胡太医暗暗呼出口气,幸好,不然他又得想方设法在皇上眼皮子底下说谎了。
“回皇上,公主她真晕了。”
皇上白了胡太医一眼。
“说的什么话,哪回假晕了?”
胡太医一滞,苦着脸。
“回皇上,公主这身子从前伤得不轻,臣估摸着得将养个几年。”
他又极小声嘀咕了一声,“也不知日后能不能有子嗣了。”
皇上猛地抬起头,声音里带着他自己也未察觉的焦灼。
“你说什么?有这么严重?”
胡太医俯身,头都不敢抬。
“回皇上,公主被下的毒里应是含有大量红花”
这意味着什么,无需太医继续说,皇上心里一清二楚。
他的手指在龙案上无节奏地轻叩。
“你给她处理一下,别送去长信宫了,省得皇后担心。”
胡太医替她将额头血清理干净,发现伤口不小,日后怕是会留疤。
圣心难测,才封为公主,就遭此一劫,调戏个禁军统领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胡太医被自己的想法吓得一个激灵,连忙收回思绪,专心处理起伤口来。
皇上命人备了轿撵送她出宫,离开的时候人甚至还在昏迷中。
他一人坐在御书房,神色晦暗不明,手中的折子被握得皱巴。
王喜小心候在一旁,暗自庆幸顾长安机智过人,逃过一劫!
皇上因为皇后的原因封她为公主是出自真心,可谁能想到西凉明明已经兵败,却在这时提出要为他们的太子选个太子妃。
自古和亲的公主就没几个有好下场的!
“王喜,是不是朕太多心了?她就是个不学无术的女子,能掀起什么风浪呢。”
他似自言自语,又似在询问。
这话王喜可不敢接,是与不是都不是他一个奴才能置喙的。
皇上也压根不在意他回答与否,只是继续低头批阅奏折。
御书房很快安静下来,龙涎香的味道很快将空气中淡淡的血腥气冲散。
日头西斜,皇上这才抬起头,由着王喜替他轻轻按揉着僵硬的肩膀。
“明日宣兵部尚书的长子来见朕,是个怎么样优秀的人,能令三公主念念不忘的。”
王喜儒儒应是,继续不轻不重地替皇上按揉着肩头。
“西凉太子这两日就要进京了,除了三公主外,到时将敏郡主和玉县主也一起宣进来吧。”
王喜一口应下,只要不是顾长安就好。
“唉,朕今天下手重了些,一会你遣人去给她送些赏赐,对了,朕私库里那颗百年人参也一并给她带去。”
“是,陛下心善,公主定不会埋怨您的!”
皇上回头瞪了他一眼。
“朕能怕她怨怪?瞧瞧她干的荒唐事!还真是朕多心了!”
贺家如今的男丁没几个拿得出手的,可到底是百年世家,出过好几位有名的大儒,在学子中的威望甚至远超他这个皇帝!
幸好,当年贺云舒生下女儿就亡故了,瞧着还是个不学无术,荒唐无用的!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用顾太师牵制白太傅的做法实在是无比正确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