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就到了今朝院,晚秋替她上了壶热茶,退去门外守着。
她斜倚在软榻上,一双眼却是不知看向何处,许久才收回视线。
“父亲,我虽休了江季成,可在外人眼中仍是弃妇,太子为何先娶了侧妃,而正妃之位一直悬空?皇后娘娘可瞧不上我这样的,可要是留在宫里替她固宠就另当别论了。”
顾玉霖拧眉,他确实是看出点门道,这么多年君臣相处,皇上的那点小心思他多少能参透些。
只是,顾长安破局之法竟是将皇上认成爹!多少令人有些啼笑皆非!
他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眼中全是笑意。
“你呀,如此玲珑心思,爹怎么可能舍得让你去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你既然已有打算,爹不干涉,反正大臣们敢上折参我,我就装疯卖傻,只是你可能再也嫁不了人了!”
她懒洋洋地翻看着手里的医书,淡然自若。
“这事咱们早就说过,不提也罢!说说您到底想问什么?”
顾玉霖长叹口气,“那字是柔儿亲手写的,只是当年她还小,是从哪得知的?”
“爹,你是不是真傻了?将你的好夫人绑起来打一顿,保管什么都招个干净!”
顾玉霖坐得笔直,一双眼射出寒芒,儒雅如他,此刻周身却充满了杀意。
“谢家乃江南第一富商,按说商人之女是不可能嫁入官宦人家的,可当时我醒来的时候,她就睡在身侧,我本也不善饮酒,那一日在宫里就饮了三杯”
他猛地止住话头,只觉得胸口传来撕心裂肺般的疼痛,疼得他不自觉地弯下腰,一滴泪啪地摔在地上。
“不可能吧,云舒能碍着他什么呢?不会是他的。”
顾长安只是静静地翻动着手里的书页。
有些伤疤一旦揭开,或者任由它继续溃烂,或者挤出脓血。
不管哪一样,事实总是残酷的,它一直摆在那,端看你有没有直面的勇气!
“呵,三杯酒就能醉到不省人事,父亲您自己信吗?我敢肯定承平不是您的儿子!”
顾玉霖垂着头,紧紧抓着案几的一角,手指节泛白。
他红着眼眶,“既然府医信不过,你替为父去滴血验亲!这么多年,我也确有疑虑,只是时间和年龄都对得上,我对她又无感情,实在不想多费心思。”
“是不想,还是不敢呢?”
她轻轻转动了一下酸疼的脖颈,扬手打断顾玉霖剩下的话。
“晚秋,拿碗清水进来!”
水放在桌几上,她也没让晚秋离开,将三人手指划开个小小伤口。
血滴入,她和顾玉霖的血很快融合在一起,而晚秋的那一滴漂浮在一边。
她又往碗中洒了点白矾,三人的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相融!
“哪用得着我去,您自己就可以!”
顾玉霖端起碗若有所思。
“晚秋,可以摆膳了,星言施了针,不宜吹冷风,同他讲一声,让他留在摘星阁用!”
晚秋小跑着出去,屋里一时静得针落可闻。
“这白星言的身份用不用父亲再去替你悄悄查查?毕竟留在你身边,还是小心为易!“
顾长安摇头,捻起颗糖球放在嘴里含着。
“互相利用的关系最稳固,是不是白太傅的外室子有什么重要?只要有用,是谁都无妨!”
顾玉霖点头,“也是,官场如战场,也不知何时背后就会多把冷箭!”
“知人知面不知心,画虎画皮难画骨!父亲一切当心!您送来的那三十暗卫都不如白星言一人,还得好好练练才是。”
她起身点燃屋中琉璃灯盏,如瀑青丝洒在身后,眉角微微上扬。
“功过皆是结伴而行,朝堂之上亦如此,不求有功,无过便是功!”
顾玉霖取过桌上一杯凉透的茶握在手里,笑得轻松惬意,宠溺地看着站在轩窗前出神的顾长安。
这可是他顾玉霖的女儿,他引以为傲的女儿!
真相再残忍,也残忍不过人心,他心里的伤口是时候揭开了,哪怕只为了他和云舒唯一的女儿!
他声音又低又轻,像是生怕扰到她似的。
“父亲都明白,日后你要做的事提前同父亲说一声,我上朝时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顾长安回头粲然一笑,露出两颗俏皮的小虎牙。
“我过几日打算去街上抢几个俊俏后生!”
顾玉霖刚喝了口茶,闻言全部喷了出来。
“咳咳,去夜未央皇上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你这直接明抢是不是不太好?”
他轻轻捶着被呛得有些发疼的胸口,看着她的脸色小心开口。
“马上近三月,宫中每年都会办春日宴,七品以上官员的家眷全部可参加,其实就是给个大臣的尚未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