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几个丫鬟婆子的简单清洗,老太君终于看起来有点人样了。
而安欢颜只是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坐在椅子上翘起腿来。
“坐没坐相!站没站相……”
海宴清赶紧推着骂骂咧咧的老太君出了去。
“不好意思啊!我对什么人就什么样!”
安欢颜咧嘴一笑,还特地站起来送她出门。
欲骂又止的海老太君板着脸,但是被海宴清一个劲儿的给推上了马车。
送走了她,海宴清顿时舒了一口气,可一回头对上安欢颜那戏谑地表情时,还是一个头两个大,他只得硬着头皮道歉。
“……家母……多有打扰多有得罪……”
第一次看他如此模样,安欢颜抱胸靠在门框上,却说道:“你母亲……跟那些高门大户贵妇还真不一样。”
不知道她这话是嘲讽还是感叹。
他长期以来都是以高贵冷漠的面孔示人,毕竟身份贵重如他,以前就连太子皇子也都要让他三分。
现在却突然被安欢颜发现自己有个这么样的母亲,仿佛被揭去了遮羞布,有些羞愧难当。
“其实我母亲是云州王唯一的嫡女,自小是被人宠惯了的,后来过门时又小父亲许多岁,全家上下都让着她,这才……”
“哦。没事。她今天看起来也不太好受。”
她耸耸肩,又道:
“比起笑面虎,我还是比较喜欢……那什么来着?”
安欢颜挠挠头,一时之间忘了笑面虎的反义词,只能胡诌道:“……冷面熊吧应该是。”
“啊?冷……面熊?”海宴清一整个愣住。
“没什么事,我先进去收拾了。”
“……”
安欢颜赶紧转身抬头看看天,嘟囔着:“星星是爬过来的吗!这么慢!”
耳尖的海宴清听到这句话,下阶梯的脚顿时停住。
“你别等了。她不会来了。”他一时没忍住,嘴快说了出来。
“嗯?”安欢颜头一歪,转过身来。“你在说什么。”
“她来不了了。你皇兄看上她了,不想让她出来。”他忽然有些幸灾乐祸。
又可以看到她跳脚的样子了。
“哈?”安欢颜一脸难以置信。
“真的。你的人带的消息应该在路上了,晚一些时候你就知晓了。”他一本正经,以显示话里的可信度。
“他……要封星星为妃?”她脸上浮现出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海宴清有些意外,居然没有着急。
“封不了,群臣反对。来路不明,身份不显。就算是照顾你的宫女,也是正正经经的官宦人家出生、经过宫中嬷嬷调教多年的女子。她……就算是被宠幸了,也不会有名分的。”
“呸!稀罕做那劳什子妃嫔干啥!”安欢颜嫌弃地撇了撇嘴,又烦躁不安起来。
“又不封妃,又不放人,皇兄到底想干嘛!”
“嗯,这可不好说。”海宴清挑了挑眉,假装严肃的眉头里藏着坏笑,“可能陛下需要人分忧吧。毕竟南方水灾,流寇作乱,国库空虚,赈灾受阻,民不聊生……最近我在筹款赈灾,你要不要也捐一点?”
“啊?”安欢颜没想到他的话题转得这么快,但是嘴上还是很快回道:
“我倒是听说了水灾的事了,这样吧,过两天我把我的库房整理好了,你过来拿钱。我那些个古董花瓶字画珠宝首饰,能捐的都捐给你。”
“嗯?你是认真的?捐这么多?”听了这话,他反而局促起来,一时间他难以置信自己的耳朵。
“废话。”安欢颜白了他一眼,就自顾自的走了。
只剩海宴清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如今的安欢颜,和很久以前只会缠着他的那个安欢颜,是完完全全的两个人。
他回了家,路过侧门,蹲了下来,对着门房的小狗问道:“有没有人,看着是一个人,实际上是两个人?”
可是小狗只朝他吠了吠,然后抬起后腿,对着他开始撒尿。
“嗨呀!”他惊得跳起来,正要开骂,“清儿!”
一声苍老又浑厚的声音传来,他不禁背后一凉。
“爹。”海宴清转身,顿时恢复和他老父亲一样的严肃脸。
“到书房来。”
“是。”
隔壁的卧房内,刚沐浴更衣后的海老太君坐在梳妆镜前,细细端倪着自己头上蹿出的几根白发。
“老太君何须闹这一番,这长公主从前就听说是不好惹的主。”
旁边的老妈子正给她慢悠悠地梳头
“要是跟从前一样野蛮放肆无礼也就罢了,无非就是脑袋空空的草包一个。但你看她如今,能说会道的,虽然还是没个大家闺秀的样子,却已经是十分有谋划的了。”
“老太君,这又是怎么说呀?”那老妈子拿着梳子停了下来。
“第一次见面,我故意为难她,她竟不忍气吞声,直接跟我闹翻,这是不打算与我们合府过日子,日后的每日的请安问候也都一并免了,她倒乐得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