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星阔震惊地绕过案台走到他面前,定定看着他,本想说着什么,却这才发觉,新皇登基才不过几日,他完美的下颌线上已经爬满了一片短短的胡茬,使得他本就正气凛然的气质更加刚毅。
他的剑眉却紧紧拧着,藏进了无尽的忧愁和无奈。
她抿了抿唇,却还是没有说出来一个字。
如今她只觉得荒谬。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失去自由。
她素来不与他争辩。因为他从未这样对待过她。
一时之间,她莫名觉得有些怒上心头,又看了看这堆满奏章的案台,毅然决然甩头而去。
却被他一把拉到怀里,坐到了他的腿上。
江星阔瞪大了双眼,还没反应过来,一只手穿过她的腰间,轻轻按向她的脖子。
她的头随即被按在他的肩上,一股迷迷糊糊龙涎香味扑鼻而来,让她脑袋也如同浆糊一般,不自觉的闭上了眼。
“陪陪朕,好吗?”他的嗓音低沉又有磁性,即使话里满是疲惫。
“发生什么事了?”她睁开眼,快速思索后询问道。
“岭南连续下了一个多月的雨,现如今水灾泛滥,农民颗粒无收,一片生灵涂炭……”他低低地说着,手上却抱得更紧了。
她不自在地挣脱束缚,一个旋转坐到了旁边的太师椅上。
看到他落空的手,和他脸上的失落,“咳……”江星阔清了清嗓子,以掩饰尴尬。“看你的情形,不止这个吧。”
他苦笑了一下,“确实,你很聪明。但凡只是天灾,人还能挡一挡,但若是天灾加上人祸……”
江星阔皱了皱眉,“莫不是,有官员贪污受贿,私吞赈灾银两?”
他点点头,又道:“不止。”
“那就灾民变流寇,一呼百应,烧杀抢掠,危害一方。还有灾民蜂拥逃难北上,涌入幽陵城,路上净是流离失所的难民?全国粮价米价大幅上涨不说,白糖更是堪比天价……”
江星阔滔滔不绝地说着,却没注意到对面投来的既惊讶又欣赏的目光。
“你竟都知道?”
她不自觉的讪讪一笑:“我在宫外开店卖的奶茶和甜品,白糖用量巨大,……此前卫初初跟我说近日白糖价贵,只能当做平本买卖,赚个知名度罢。且岭南一带盛产白糖,这水灾如此严重,必定是泡坏了不少粮食作物的。”
“确是如此。”他似乎是有些欣慰的点点,继续道:“你果真不如后宫女子一般……”
却在瞥见她急剧变脸的刹那,硬生生把话给咽了回去。
气氛突然变得很诡异,二人都不说话了,只剩一旁的香炉里袅袅升起的香烟。
江星阔压下心中的异样,忽然想起来一件事:“等等,白糖?这里什么时候有的白糖?”
他也刚好顺着台阶接过话去:“白糖?自父皇还在的时候,便有了。据说是一个姓姬的官员发现了方法,便传开了。”
“姬神医?”江星阔立即兴奋起来。
“应该不是吧。若是能活到如今,也有一百多岁了。姬神医看似才六七十。”他摇摇头,拿过茶杯浅浅尝了一口又放下。
江星阔微微眯了眯眼睛,也附和道:“原来如此。那你父皇也算留下了不少好处。”
说完也学他,浅浅呷了一口。
我呸!真苦!
她装作一脸镇定的咽了下去,可是紧紧抿起的唇还是出卖了她。
他不禁微微一笑,话题却又转移了回去:“父皇……留下的还有一个大烂摊子。”
微笑也变成了苦笑。
江星阔似乎也感受到了这片忧愁,只觉得嘴里更苦了。
门外的李公公忽然高声道:“陛下!陛下!南方送来急报!”
“进来!”
李公公急匆匆的走了进来,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江星阔。
“直接说!”他靠着椅背,面色严肃起来,不怒自威。
李公公得了令,又看了一眼江星阔,才说道:“海晏泽将军的队列……在回西南边防的途中,在云南一带与军营失去了联系,当地衙门搜索过后也不见踪影。”
他眉头紧蹙,不自觉的闭上了眼。
“那……你忙……你忙……我先回去了!” 江星阔见状赶紧找借口开溜。
他睁开眼,还未来得及点头,只见到一抹淡绿色的裙边消失在门边。
李公公打开旁边精致的香炉盖子,“陛下,这龙涎香已经烧完了,可还要再添上?”
他头也不回,淡淡道:“不用了。足够浓了。”
李公公听话的把香炉盖子盖上。
江星阔一路跑回披月宫,却在门外遇到了一个人。
二皇子,不,现在应该怎么叫呢?
江星阔歪着头,尝试的叫了一声:“玉颜弟?”
他却也没生气,只意外地回道:“你比我大?”
“对啊。我三十了。”她极其自然地胡说八道,对面男人的脸却都僵住了。
“不说这个了,他继位了,你怎么说,去哪里当山大王?”江星阔继续问道。
安玉颜本来还星星点点的眼睛瞬间暗淡了下来,“封了靖南王,封地在泉州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