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乱着,马车颠簸,似乎是硌到了一颗石子。
沈惜年身子一晃,脑袋砸在车厢上,又弹回来。
滚烫的眼泪甩出,飞溅在陈渊裸露的伤口。
瞬间撒盐般的疼痛,从手背顺势爬上整个手臂。
陈渊咧咧嘴,顾不上疼,越过司春,一把扶住要栽出车厢的沈惜年。
“长公主,您没事吧?”
茂全声音紧张,马车帷幔一角掀开,探进来半个脑袋。
“你怎么驾车的!”
司春本来就乱着的心,更恼了,掀开帷幔闪到马车前头。
“疼——”
呆愣的沈惜年,回了回身,吃痛地要把手臂从陈渊手里挣脱出来。
陈渊低头,手上力道松了些,一把将她扯过,扶着肩膀按在座位上。
他半蹲,与她平视。
“哭出声来,会好受一些。”
沈惜年垂着的眸子抬起,对上他深不见底的眼眸。
“阿爹……阿娘……慕凉……”
她吞着悲痛,胸口剧烈地起伏。
“全都没有了……”
陈渊按着她肩膀的手一顿,‘你是谁’三个字横在喉咙里。
他喉结滚了滚,下定决心,一把将沈惜年捂在胸口。
沈惜年从座位上滑落,瘫软在车厢地上。
她双手直直地垂着,任由陈渊抱着,一下下拍着自己的背。
帷幔掀了掀,冷风灌进来,身后响起一声惊讶的抽声。
陈渊侧目吩咐。
“去城外。”
帷幔顿了顿,又落了下去。
几声有力地驱赶,马车加速。
陈渊挺着身子,单膝撑着地面。
胸口发热,惹得他心更乱。
一阵湿热黏腻袭来,怀里的人剧烈地发抖。
陈渊手上力道收紧,圈住她
起初是‘呜呜声’,不多久,声音变大。
直到变成嚎啕。
陈渊下巴抵在她的头顶,感受着她发抖的身体。
马车在城外国公府庄子上停下的时候,沈惜年哭声已经渐小。
她歪在陈渊怀里,眼泪淌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三皇子。”
茂全小声提醒。
陈渊挪了挪发麻的脚,沈惜年不受力,身子晃了晃,还没倒下,又被陈渊扶住。
她有些茫然地抬起头,眼神动得缓慢。
“这是哪里?”
陈渊声音轻柔,“城外别院。”
“城外?”
沈惜年喃喃一声,目光又垂下去。
猛地,她抬手,用力砸在车厢地面,一下两下。
又要落下,手腕被陈渊扣住,又把她往怀里紧了紧。
“年儿,会受伤。”
沈惜年手上一顿,不再挣扎,而是挣开陈渊的手,直起身子,仰头看着他苦笑。
“都死过的人了,还怕受伤吗?”
陈渊心被捶了一下,晕开酸痛。
他不明白沈惜年话里的意思。
看着沈惜年红肿的眼眶,和晕湿的眸子,伸手想要给她擦擦泪。
沈惜年侧头,躲了躲,陈渊悬着的手,顿在空气中。
他微微转身,唤进来司春,替沈惜年收拾。
他翻身下马车,背手立在马车不远的地方,看着马车帷幔被风吹得飘动。
不知过了多久,司春掀开帷幔,冲陈渊点点头。
“三皇子,长公主叫您。”
别院内的管家,一直站在门口等着,见陈渊又上了马车,转头向茂全求助。
“茂全公公,长公主怎么不下车?”
茂全摇摇头,“候着吧。”
马车内,沈惜年又恢复了往日如水的静色。
好像刚才哭得不能自已的,不是她沈惜年。
只留下眼下红红的一片,陈渊瞥过头,不看。
沈惜年开口,带着好笑的鼻音。
“三皇子,见笑了。”
她不提,陈渊也不问。
“三皇子此行,会比上次更加凶险,多听空影的,要紧之事,要与思远哥哥多商量。”
见陈渊抿唇点头。
沈惜年眼神下移,落在他胸口湿了的衣服上,想到刚才车厢里相拥的暧昧,她眼神闪了闪,躲开陈渊直直的目光。
太阳穴一阵肿胀。
她手肘撑在身侧的案几上,闭眼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再开口,语气询问。
“去看看你阿娘?”
陈渊摇头。
“时间紧张,父皇命我即刻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