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七,圣驾回銮,皇帝特意下了旨意,无须裴宸妃和大皇子回宫迎驾。
连下了好几日的雨,今日倒是放晴了。
萧玄誉一身明黄色的龙袍,他瘦了很多,显得袖口都有些空了,不仅如此,他的气色也不似从前,就连下龙撵都是由胡广福搀扶着。
以赵宁媛为首的妃嫔跪下行礼,向嘉善也在其中,这还是她受了司刑房的杖刑后头一次在外露面。
萧玄誉没见到他最心心念念的人,表情不咸不淡。
季皇后站在他身侧后面一点,她看着神情落魄的向嘉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和她斗了这么些年,总算是分出胜负了。
“德妃这些时日辛苦了,你父亲跟在朕身边也极为能干,朕定要好好嘉奖你们父女。”
赵宁媛看到他,心口还是会泛疼,她只是沉默着朝他福了一礼,再无多言。
萧玄誉也知道她的脾性,只是虚扶了一下,就扶着胡广福的手先行回甘露殿,走前还叫走了一个人。
林霜见救驾有功,胸口中了一箭险些死去,皇帝在苏州行宫就曾放话,若是他能活下来,他就封她为九嫔之一。
萧玄誉也说到做到,如今圣旨已经拟好,就等一行人回宫后行册封之礼。
和萧玄誉不同,林霜见休养得极好,一张本就娇嫩欲滴的脸越发莹润,站在太阳底下跟会发光似的。
她朝着皇后和德妃行了一礼,便被阿碧扶着跟着去了甘露殿。
和季皇后想的不一样,皇帝此番去江南并没有让江南的美女趁虚而入,反倒是便宜了林霜见。
“德妃姐姐在宫里操劳了这么多个月,本宫还以为陛下回来后第一个召幸的人会是你,没想到”
季美人,不,已经是季婕妤了。
李婕妤因为给向嘉善求情无辜受牵连,被皇帝贬为宝林,皇帝因那段时日误会了季家和季皇后,深感愧疚,所以封了她为婕妤。
季皇后虽然没有说话,但看着赵德妃的目光中满是怜悯,被一个男人利用得团团转,结果只是为她人做嫁衣裳,那种滋味她光是想想就深感崩溃,更何况赵宁媛还爱慕皇帝。
赵宁媛面色冷淡,闻言只是看了一眼正打算离开的向充仪。
“宫中的事宜,臣妾已经如数转交给了尚宫局,娘娘自请查阅吧。”她行礼离开。
本以为皇后会好好为难向嘉善一番,没想到她竟是眼睁睁看着她走了。
“瞧瞧,还是跟以前一样嚣张。”季宜灵笑着摇了摇头。
季婕妤不解,“堂姐怎么不好好出口气?”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眼下我们最大的威胁在承德山庄,这已经落水的狗,就没必要再理会了。”
季婕妤露出了然的笑。
比起宫里的热闹,承德山庄一切如旧,不知道的还以为皇帝回来的消息没传到这。
长极已经过完了周岁,杨邵君按照西北的习俗给他置办了抓周礼,因着霍弛每天变着花样地往承德山庄送各种美味的糕点,长极毫无意外地抓住了一块晶莹剔透的美玉,然后便往嘴里塞。
把大家逗得是哭笑不得,杨邵君把那块玉拿走,又让长极抓了一次,他这次表现上佳,坐在毯子上犹豫了片刻后抓住了一枚印章。
杜嬷嬷露出了然的笑,其余人也是,只不过都没有将那话说出口。
住在承德山庄这半年,每个人都感觉无比自在,可皇帝已经回宫,她们就是再舍不得也开始收拾起了行李。
胡广福奉皇帝之命,带了羽林卫亲自来承德山庄迎宸妃和大皇子入宫,今日天色已晚,他们在山庄外驻扎,只等明天天亮,再回宫。
窗子还是那个窗子,明月也如旧,只是人的心境不一样了,看到的东西也不甚相同。
身后覆上来一个人,裴月姝被那淡淡的檀香包围,他的身体是暖的,但心是凉的。
裴月姝已经不想再说他胆子大,外面守着那么多人他竟也敢来。
“好好照顾自己,沈家即将倒台,赵家也渐渐对萧玄誉起了反心,只要最后再收拢四王爷,有了那些宗室的承认,长极登基指日可待。”
“我可不想我的儿子成为乱臣贼子,我要让萧玄誉封他为太子。”
可那样不知道要等多久,她还没有回宫,霍弛就有些受不了,她在萧玄誉身边多待一天,就等于从他身上多割下一块肉。
他张口却又说不出来一个字。
裴月姝回身抱住他,拂过他的眉眼,“少主只需记着,我们才是最相契的人。”
霍弛记得了,且一记就是一辈子。
翌日,宸妃的车驾被禁卫和羽林卫簇拥着驶入京城,比她进宫那日还要气派。
霍弛站在高处,手中的佛珠转了又转。
萧玄誉在渝州遇刺后身体就大不如从前,他没有去宫门口接她们母子,只是在甘露殿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