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辞罪看着躺在自己腿上的人,睫毛卷着泪珠,眉头紧锁尽是苦愁。
他小心翼翼的将人放下,拿了软枕垫在她的脑后。
“继续往前走,不必等我。”
谢辞罪下了马车,又看了眼时柯,“护好王妃。”
“属下以命相护,还请王爷安心。”
谢辞罪点头,转身独自站在旁边,看着车队辘辘而过。
“各位,跟到此处可以停了,越我半步者,死。”
车队的后面是刀光剑影血气冲天,谢辞罪一人一刀挡住数名刺客。
凡是死战不退者,皆毙命于他的手下。
等到溪云眠再醒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悬涧山之外的村庄。
“这村庄好冷清啊。”香绮低低的开口。
溪云眠下了马车,目光深深的看向村子。
“这里之前还有很多人的。”
悬涧山之下曾经的确没有村庄,后来师父开山门,带弟子下山游历,捡回一个又一个无家可归或者无处可去的人。
“王爷呢?”溪云眠环顾周围,平时谢辞罪早就出现了。
香绮低着头似乎有话不敢说,时柯翻身下马,道:“王爷马上过来。”
溪云眠站在原地等着,不多时谢辞罪过来了,穿着一身玄衣。
“你受伤了?路上遇到麻烦了?”溪云眠蹙眉,伸手要去给他把脉。
谢辞罪摇头,“没有。”
“我闻到了,别骗我,你点我穴的账我还没跟你算呢。”溪云眠伸手握住他的手腕,谢辞罪不敢躲。
她感受着脉象,倒不算什么大事,从荷包里翻出一瓶药,“去把药涂了。”
“嗯。”谢辞罪喊走了娄晖,他有些伤是伤在了后背,他自己碰不到。
溪云眠看向时柯,“路上发生了什么?”
“遇到了刺客,王爷为了不耽误时间,让队伍先走,他一个人拦住的刺客,又没管伤口策马而追,王妃昏迷的这几天,王爷起了多次高热。”
时柯如实回答,溪云眠回首望过去,叹了口气。
“总归是怪我,不撞南墙不回头。”
其实在那天跟谢辞罪回王府,慕梨儿找她的时候她就知道真相了。
慕梨儿体质特殊,一体双魄,对阴鬼的感知虽不如通灵者,但也不遑多让。
那天慕梨儿看见秦慕予晕过去,她最初以为是秦慕予做了什么,直到慕梨儿说……
‘云云,悬涧山一定出事了,秦慕予血孽滔天,若不是杀了不少人,定然不会是这样的。’
溪云眠猜到了,可她就是不敢相信。
不敢相信悬涧山上的师兄弟们真的出事,不敢相信他一手带大的人,能做出如此之事来。
“王妃,那是什么啊?”香绮指着远处山上绿蒙蒙的地方好奇询问。
溪云眠抬头看过去,沉了沉眸。
“毒瘴。”
她留下一些符纸,道:“你们在此守着即可,让谢辞罪也别上山了,他的眼睛刚复明,怕是受不了这瘴毒。”
溪云眠背起阴阳伞,手持湛卢剑独自向前走。
时柯要跟着去,被她制止了,“别跟着。”
溪云眠说的强势,时柯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转身去了谢辞罪的马车。
一袭白衣穿梭在静谧村庄中,过往烟火人气仿佛历历在目。
溪云眠走至山门之外,也是毒瘴笼罩的边缘。
她伸出手,那句破邪清祟的咒语却怎么也念不出口。
溪云眠从来都没有这么怕过,举起的那条胳膊隐隐在抖,她深吸了一口气,眼中凝聚几分坚韧。
“师父师兄……我,回来了。”
一股灵力自她体内爆发,笼罩的毒雾如光入黑夜般被驱散。
眼前的场景越来越清晰,可也越来越模糊。
山门口,一具无头无四肢,仅剩躯干的尸首,靠着一把长剑穿心入地而屹立,那把剑是师兄的断魂。
身上残缺的衣袍是蒙尘的暗红色,可溪云眠知道,她的大师兄并不喜欢穿红衣。
“师兄,我回来了,是师妹回来了。”
溪云眠颤抖着,眼中泪水决堤,她哽咽着上前,连触碰那把剑的勇气都没有。
抬头望过去,蜿蜒山道之上,满目残骸。
而在巍峨庄肃的山门之上,悬挂着一具尸体。
溪云眠咬牙,忍着身体的不适将师兄的剑拔了出来,她小心接着残躯轻轻放到地上,拿着断魂快速往山门走去。
“师姐,别往前走了。”
身后三人踩着枯树越至她的面前,秦慕予不忍的看着她,身后的两个各抬着玉棺的一边。
“别喊我师姐。”溪云眠眼中带着狠戾,手中断魂被她捏的剑身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