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副用上好紫檀木卷轴裱起来的字画,字体迥劲有力,如笔走龙蛇,一眼便瞧得出这是极好的字。
但谢敛在意的却不是这字。
而是这字画上的诗词内容。
他微微蹙着眉,忍不住驻足将整首诗念完,内心满是疑惑。
察觉到他的异常,晏姝停下脚步回头,下巴微扬,“谢敛?”
谢敛深看了那字画一眼,收回目光走到晏姝身侧。
“怎么了?”
谢敛垂眸,轻声道:“殿下,郁二公子屋子里那首诗词是何人所作?”
“诗词?”晏姝思索片刻,记起来谢敛问的是什么,“那诗是郁子安的成名之作,一直被他挂在卧房内。”
郁子安凭此诗出名之后,没隔多久晏姝便在他卧房内看见了那副字画,听说郁子安还请了洛邑城最好的画师为诗配图。
只是令晏姝有些纳闷的是,这副字画上并未属名。
谢敛听到晏姝的话,瞳孔猛地一震,他似是想到什么,侧目往屋内看了眼,眼底满是嘲弄。
原来,郁子安是个彻头彻尾的偷窃者!
步入庭内,晏姝着实觉得空气都清新了许多,她淡声道:“风鸣,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风鸣垂首,恭敬地低声道:“回殿下,事已办妥。”
晏姝唇角微勾,“郁夫人和郁大公子如何了?”
“棠微姑娘已经领着他们进府了。”
人既然都到了,好戏就要开场了。
晏姝转头去看谢敛,慢慢松开谢敛的手,后者神色微变,面上顿时多了一丝委屈。
谢敛看了眼空荡荡的手心:“殿下?”
少年的眼底一片澄澈,干净的像是被露水洗涤过的琉璃珠,晏姝心尖微颤,脑子还未反应过来,手已经先有了动作。
她牵住了谢敛的另一只手。
晏姝垂眸,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沉默了两秒,若无其事的淡淡道:“这只手还是凉的。”
她这是被美色所惑了吗?
晏姝心里轻叹一声,她本是想放开谢敛让他站远一些,免得接下来发生什么会误伤了他。
可没有想到手有它自己的想法。
罢了,牵着就牵着吧。
谢敛唇角用力抿了抿,压下笑意,乖巧应声。
就在这时,屋内的郁子安被下人搀扶着从屋内走出,他披着一件月白色的长袄,脸色惨白,面容憔悴,嘴唇也干的起皮,全然没有了半分往日的仙气飘然。
郁子安几乎用尽所有力气才从床榻上爬起来,从床榻到屋外的几步路对他来说每一步都如同走在刀山火海,臀部的伤口被拉扯着让他痛不欲生。
可他心里很清楚,他绝对不能让晏姝就这么离开。
他最少……最少也要求得晏姝的原谅,否则他大好的仕途就完了!
“长公主殿下……”郁子安朝着晏姝走近,却被面无表情的侍卫挡下,他神色微变,带着哀求,“殿下,我有几句话……”
晏姝冷冷开口,“郁子安,本宫是君,你是臣,在本宫面前,你该自称‘臣’。”
郁子安蓦地用力攥紧了衣袍,他心口一阵起伏,半晌才道:“殿下恕罪,是臣无礼了。”
谢敛的嘴角轻轻勾了勾,似是故意激怒郁子安,他朝着晏姝贴近了些,两人牵在一起的手也跟着晃动了一下。
他嗓音很轻,但在场的众人却都听得见,“殿下,我有些冷。”
郁修齐眼底复杂一片,郁子安脸上顷刻间浮现恨意。
晏姝蹙眉看向他,清冷的目光落在他冷白的脸颊上,心念微动。
这家伙的脸生的未免有些太好看了。
她轻咳一声,吩咐道:“棠微,去马车上取本宫的大髦来。”
她的马车内部十分宽敞,向来是放着一个檀木箱装着衣裳,以备不时之需。
如今正好派上用场了。
谢敛身上如今这件黑色暗纹披风就是长公主的,棠微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应声之后便交代人去取。
郁子安眼角猩红,恨不得撕碎了谢敛,但残存的理智又告诉他此刻绝不能动手,只能强忍着不敢发作。
而且他不该说的话说的太多了,眼下绝对不能再触怒晏姝。
袖中的手死握成拳,他扬着苍白的唇,示弱的笑了笑,“臣只求殿下看在臣与殿下多年的情分上,饶过臣这一次。”
“臣愿意给谢公子补偿,弥补这些年的过错。”
晏姝声音冷淡,却带着极深的寒意,“积年累月的欺辱,是一句轻飘飘的‘弥补’二字便可抵消的?”
郁子安苍白的唇微抖,见晏姝依旧无动于衷,面色稍僵,他咬紧牙,攥紧的拳头松了又紧,而后弯下膝盖,跪了下来。
“殿下,臣求您了。”
求?
他这一个“求”字能值多少钱?
晏姝冷冷一笑,“你若想求,便求谢敛吧,他若是原谅你,本宫无所谓。”
郁子安一震,求他?
求谢敛?!
他怎么能求一个身份卑贱的质子!
郁子只觉得满心屈辱快要将他的理智淹没,他恨恨道:“殿下,你未免太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