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
一架颇为奢华的马车,沿着官道缓缓地行使。
官道经过修缮和拓宽,两边儿栽种了不少青柳,且官道用的是红砖铺地,非常平稳,不会有任何的颠簸。
在道路两旁,还有不少新打的水井,乡亲们忙着打水浇地,一脸的喜色。
而农田的庄稼,也多少有了几分绿色。
一架中等规制的马车,早就在官道旁的柳林里等候。
沈峤年左右观望,表情说不出的复杂,在两个美婢的搀扶下,下了车,见那辆马车上的人并未下车,便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压力井。
这是一种先前没见过的井,十几个娃娃,穿着麻衣,轮番借力,汉子们挑着扁担来接水,而在旁边儿,则有不少妇人等候。
一旦有了空挡,便抓紧接些水来清洗衣服。
几乎每个人脸上都有一种满足的笑意,这种笑意在他的坞堡是看不见的。
坐在马车上的杨长史其实也在观察着周围的变化,许久之后,忍不住一声长叹,还是下了车。
两个人眼神交汇之后,走到了一处凉亭之中。
许久许久,都没有人主动开口。
而是看着农田里耕种的农民,二人都发现,本地的农民似乎比之前壮硕了不少,收拾庄稼的速度也比其他地方的快一些,明显是他们的伙食要优于其他地方的百姓。
终于还是沈峤年撑不住,先开了口。
毕竟他年纪大了,精气神跟不上,搀扶着凉亭的柱子率先开口。
“他们始终没派人去见您吗?”
杨长史知道,沈峤年所言的,便是叶渡他们一行人。
而沈峤年之所以这么问,也意味着从始至终没有人去寻过他。
无奈的摇了摇头,杨长史一脸的无奈。
“这真的是一帮硬骨头,这么久过去了,便是连一封信都没有。”
“要是换做旁人,我如何能忍他们那么久,早就给他们发配充军了,到如今”
沈峤年眉头紧皱,表情也相当的疑惑。
“此事着实蹊跷,他们能挡住调查确实厉害,但也不至于不登门求饶啊?毕竟那么多人等着吃饭呢。”
杨长史笑着说道,“可能他们心里清楚,动手的人是你跟我吧,我说了,这是一帮硬骨头,打碎了牙齿,也要往自己肚子里咽。”
“对于他们来说,死要面子活受罪倒是不是不可能,关键是这么久了,也该顶不住了。”
沈峤年说道。
杨长史皱着眉头说道,“你说大都督府里,或者中枢,是不是有他们的靠山?莫非是圣人授意?”
“怎会如此?绝无可能!”
沈峤年语气十分奠定,“叶渡虽曾是军官,但在军中乃是犯下重罪,侥幸活命已经是侥幸了,如何会有更大的靠山?”
“而圣人更是不会关注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况且若是真的有那么大的人物撑腰,又如何会隐忍到现在不作为?”
杨长史微微颔首。
到目前为止,叶氏商行表现出来的赚钱能力,有目共睹。
封条在大门上贴着一天,少赚钱不说,以他对叶氏商行的了解,那些活计的吃喝拉撒他们都是管的,这是一笔天大的支出。
这还不算,前期购置铺子、修缮百谷堡所花费的钱财,也都是个巨大的数字。
此外,叶家还有大量的合作伙伴,这些人也是拿出了真金白银去支持他。
在这个关键的时候,所有人嗷嗷待哺的时候,叶氏商行的麻衣铺子却不能营业,对于叶渡来说,对于李哙来说,这压力绝对非常大。
更何况,他们买下的百谷堡破烂不堪,听说里面依然在大兴土木,招纳人手,这需要的钱财也是个天文数字。
而从外地大规模购置货物的商人,也都在沧州等候。
在这么巨大的压力之下,人家叶氏商行竟然一点怨言都没有。
根据沈峤年和杨长史的估算,他们根本不可能支撑那么久。
他们一没钱,二没靠山,是怎么支撑那么久的?
“你说,他们是不是有其他来钱的方式,比如说六龙梁亦或是草帽生意,可以让他养活那么多人?”
沈峤年皱着眉头说道,“听说这两处生意也都是非常赚钱的,尤其是草帽,更是在整个北方都非常畅销。”
杨长史苦笑道,“你问我,我去问谁?这一次整顿服装行业,已经惹来了大都督府的关注,你的意思是让我刻意针对他,再整顿一下草帽和六龙梁?”
沈峤年连连摇头,杨长史肯定不能这么做,因为不会有好下场。
杨长史想了想继续说道,“有一种可能,就是这件事情,大都督府插手之后,受影响的,不仅仅是他们叶家,各家的铺子都受到了影响,因此关门歇业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