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志脱离,再也不愿被战争缠身。
一切就仿佛只剩下他在孤勇地死守,唯有他,还不肯放弃心底深处的镜花水月,他希望盛世还能回来,心中也期盼还能寻回旧主。
不是萧帝,也不是沈容,他一生只认一主,就只有沈戮。
而如今回到府上,看着整理行囊的妻子,他心绪越发复杂,女儿和儿子也帮着娘亲整装,一家人都做好了离开皇宫的觉悟。
沈复无奈地轻叹一声,他看向女儿,低唤道:“阿篱。”
女儿回应了他的视线。
“从今以后,你要忘记自己姓沈。”沈复千叮咛万嘱咐般地对她说道:“一旦离开了皇宫,你姓沈便是过错,阿篱,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已经离开了皇宫五年,金篱几乎就要忘记自己的父亲曾经是皇宫里的将军。
尽管娘亲总会嘲笑他不过是个带刀侍卫,但他确确实实是曾经的前朝将军沈复。
也是因此,他的性命被留了下来。
此时此刻,金篱的父亲沈复被囚困在偏院中的牢房里,他跪在地上,面前坐着的正是将他抓到牢中的沈容。
“许多年不见了,沈将军。”沈容的十指交叠着,翠绿色的玉扳指在暗寂的牢房中格外明亮,他上下打量着沈复,冷笑道:“堂堂的中原将军,竟沦落到村子里做卖货郎,你当真以为当个懦夫,就能逃得掉你的宿命不成?”
沈复眼含恨意,他死死地盯着沈容,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已不问宦海多年,殿下又何必赶尽杀绝?我父亲与妻儿终究是无辜!”
沈容猛的冷下脸来,唇边的笑意也霎时褪去,他咬牙道:“你怎敢有脸与我提无辜?沈复,是你背信弃义,是你抛下了主公而只顾着贪图安逸!”
这世道动荡飘摇,怎能眼睁睁地见着万千百姓在外族的迫害下苟延残喘?沈容是要夺回皇位的,而沈复身为将军,决不能临阵脱逃!
“殿下,还请清醒一些吧。”沈复怅然叹息:“以云家的兵力,如何能与萧帝对抗?带头来怕是要连你自己的性命也赔上。”
“谁说我要以卵击石?”沈容黯下眼,冷漠的声音里仿若没有丝毫温度,“弱小时,便要用奸诈卑鄙的手段去对付高位之人。”
沈复困惑地拧起眉心。
沈容则挑眉道:“所幸沈将军的女儿姿容不俗,我想,萧帝不会不爱美人的。”
沈复惨白着脸,他愤怒得连嘴唇都在发抖,咒骂沈容道:“你竟能说出如此孽畜之话,沈容,我从前只是觉得你还年少,总是会犯下一些错事,再加上旧主早早离宫亡故,你会变成那般也是人之常情……可断没想到你本就不是个人,你简直猪狗不如!你若是恨我,一概冲着我来便是,阿篱她何错之有?!”
沈容风轻云淡地答道:“大概,她错就错在,救了我。”
沈复震怒,他骂了许多难听的话,但沈容面不改色,在他骂得累了、厌了之后,沈容才缓缓起身,他居高临下地望着沈复,没有丝毫温情地说道:“沈将军,若想要保住你女儿的性命,还是按照我的吩咐去做,活着的她和死去的她,你更想要哪一个呢?”
他的威胁不加掩饰,也懒得掩饰,毕竟沈复想要保全金篱的性命,除了答应别无他策。
思及此,沈复痛不欲生,他绝望地伏在地上,痛哭流涕了起来。
沈容则是命侍从打开牢房的门,吩咐道:“护送沈将军去见金篱姑娘,你们要在姑娘门外守着,待到沈将军交代好了我的命令,再带他来见我。”
“是,殿下。”侍卫得令,捞起地上的沈复出去了牢狱。
半柱香的功夫后,金篱听见房外传来了通报声,那侍从说,是她的父亲想要见她。
金篱原本以为爹爹也被害,如今却得知他还活着,当即喜出望外。
待父女二人相见后,金篱喜极而泣,在失去了娘亲、爷爷和阿瑁后,能见到唯一的家人简直是支撑着金篱活下去的信念。
可沈复却不像金篱这般喜悦,尤其是金篱同他说着“爹爹,你我可以一起逃出这里,远走高飞”的时候,他的表情越发的沉重。
“爹爹,你怎么了?”金篱察觉出他的苦衷,蹙眉道:“是那个恶人要挟你不成?”
沈复一怔,连声摇头道:“没有,他不曾有任何要挟。”
一提起沈容,金篱便恨绝道:“都怪我一时糊涂才会救了他那种恶贼,否则,咱们家也不会沦落成今日的……”
沈复痛心地垂下眼,他心中暗道:即便金篱没有救过沈容,他一心想要夺取皇位,也是不会放沈复全家逍遥太久的,届时找到了他,怕也还是会落得同样的下场。
而眼下,他必须要护住金篱才行。
“阿篱。”沈复不得不把事情同她坦言道:“我原本是沈容皇子身边的将军,你此前毫不知情,是因为旧主沈戮离宫后,我将军这头衔也如同虚职,前朝从不过问我,你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