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夙的人马已经追赶至了城郊,他亲自带着部下策马追捕,预判着沈戮接下来的途径——
皇城是藏不住的,凭沈戮的缜密心思,他一定早就计划好了如何夺回皇位。
而他必须寻找足够的兵力杀回皇宫。
思及此,容夙忽然勒住了马缰,身后一众人等也都停了下来,他只使出一个手势,部下心领神会,策马朝行船处前去了。
此时,陈最走在山林中的最前头,身后跟着沈戮与容妤,只要穿过了这片林子,一下土坡,便是停靠着船家的位置。
陈最将乱草、枝条一一拨开,确保身后跟着的二人不被刮伤了脸颊与身子。
而容妤则是紧紧盯着陈最的背影,心想着多年不曾谋面,他倒是对沈戮最为忠心耿耿的那一个。
半柱香的功夫过去,三人终于出了山林。
不远处停靠着船只,那是沈戮早已吩咐陈最在出宫之前就已经备好的,船夫也等在船头处,见人来了,他率先喊出了暗号,陈最回应了一句,船夫知晓是自己人,立即解开了绑在木桩上的绳索。
陈最转身要容妤和沈戮二人尽快上船。
就快要走到船旁时,山林里忽然传来了喊声:“把他们通通抓起来!”
沈戮这才惊觉追兵已至,猛地抓紧容妤的手,要她先上船去,容妤却一把抓住他,用力地摇了摇头。
沈戮一怔,瞧出她是绝对不会独自离开的,更何况,她眼神中的坚定摆明了她定要跟在他身边。
大概是她担心若要分别,一定会再难相见,届时,她要去哪里找他?他又该如何寻到她?
沈戮也像是松下一口气似的,她这样愿意生死相随的模样,只有在十几岁的时候才有过,如今见她这般坚决,他也就释然道:“好,你跟着我便是。”
容妤毫不动摇地点了点头。
陈最在这时抽出腰间佩剑,他对沈戮道:“陛下与娘娘先走,属下拦住他们。”
沈戮蹙眉道:“他们人数众多,你寡不敌众——”
陈最打断沈戮道:“陛下不要再多说,快走!”
眼见追兵已下了山坡,沈戮知晓不能再留,推搡着容妤上了船,船家立刻行走。
只片刻功夫,船已远离了岸边,远远见到陈最与追兵厮杀作一团,沈戮倒也不信容夙会真的要了陈最的性命,毕竟留着他,才能知晓沈戮的下落,自然不会轻易斩杀。
船只渐远,岸上的人影已经看不真切了。
沈戮站在船尾,他负手而立,望着那渺小如蚁一般的皇宫,心中自觉唏嘘。
他已是坐拥天下、统领万军的君主,如今却要仓皇狼狈地逃窜去天寒地冻的远处,当真是天意莫测。
容妤在这时走到他的身边,他闻声回过头来,二人对望片刻,沈戮伸出手,将她拉上了船尾。
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心中都在感慨彼此都活着,也就再无所求了。
一直到了隔日清晨,天色蒙亮,船只靠了岸,停在了距离北庭郡还有两天两夜的路程地段。
此后的路再不能用船,沈戮带着容妤进了城。
他二人一个身穿锦绣华衣,一个身穿燕山卫行头,只一眼就能瞧出他们是从皇城来的,实在是太过醒目。
恰好城门口有店铺,从中换了两套当地的素衣,为了掩人耳目,容妤仍旧是穿了男装,乍一看去,她与沈戮倒像是书童与公子。
待他二人来到主街,找到一处茶馆,刚一进去,就听到其中吵吵嚷嚷的。
只见堂内中央站着一个身材清瘦的少年人,竹布衫,束腿裤,背上的是竹条编织成的药箱,像是个江湖郎中。
他正在和茶馆里的其他客人争得面红耳赤,容妤与沈戮缓缓落座,店小二在这时提着一壶热茶来到他们桌旁,媚笑着询问二位点何茶点。
容妤有些饿,想吃些素淡的,沈戮就为她要了一些饭食,又将一锭银子放到桌上。
小二眉开眼笑地收下钱,吆喝着传菜给后厨,正欲离开,沈戮喊住他道:“那郎中在吵什么?”
“客官你说赵疯郎呀?”店小二望着那小郎中的背影嗤笑一声:“他个疯子,整天都要吵闹,昨儿说皇城里出了大事,今儿又说皇帝逃命去了,还说自己会算卦、算天命呢!”
话到此处,有人喊添茶,小二一声“好嘞”,忙跑去招呼。
沈戮为自己斟上一杯清茶,端起品味,听见那郎中面红耳赤地大叫着:“我、我我说了,我算出的卦象显现皇帝出了大事!咱们做黎民百姓的再不想想办法,这朝代就要易主了!”
诸位都笑了,学着疯郎的口吃嘲笑他。
疯郎又气又恼,还想再辩,门外进来了几个衙役,赵疯郎一见他们,当即面色惨白,吓得赶快要逃。
衙役却一把拦住他去路,几个人推搡着他,颐指气使道:“又是你啊,一个疯子,整日造谣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