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妤放心了些,浅浅笑过。
这段时间来,他虽然不会碰她,但也要夜夜搂着她入眠,不像是担心她有何闪失,毕竟肚子到了这个月份,已是无碍。反倒是他若不与她同枕,他便根本睡不着。
“大概是在村子里落下的毛病。”沈戮这会儿搂着她的肩膀,手指轻抚着她肩头,沉声道:“如今睡着软塌塌的床被,总是不踏实……”
容妤一直盯着他,他感受到她的视线,看向她:“怎么?”
你是想念天清门了吗?她动着嘴唇,手上也比了几个手势。
天清门。
这三个字令他微微变了脸色。
自打登基以来,他不是没有派人去过道观,毕竟沈峤已被他软禁,再无人盯着天清门,可民间组织的暴乱却难以镇压得彻底,天清门作为“策反”的主力,至今也仍未打消血洗朝廷的心思,而师父与师兄弟们也在得知新帝继位后回了观中,见他派人来请,这才明白了他的真实身份。
可师父却不愿见他。
并捎回一把断剑,暗示二人之间的师徒关系犹如此剑。
从那之后,他表现得有些郁郁寡欢,容妤看得出来,他心里还是惦念着过去的时光。
他不愿意承认的是,在天清门的日子才是真的令他感到惬意、自由,可宋珩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一刻,他才不得不重回宿命的桎梏。
而容妤也渐渐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恨着过去的沈戮,还是爱着如今的封无了。
打从他“忘记”记忆的那一刻开始,她的确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年少时的爱意。以至于情难自抑,才与他又有了腹中这骨肉。
哪怕是回了宫里,她也认为他是受到了宋珩的裹胁,毕竟他早已不记得“沈戮”这个名字,被推上皇位也都是身不由己。
朝臣们不会放过他,百姓与苍生亦需要他。
比起做个道长,他更适合做这统治天下的君主。
但至少在她的面前,他不再暴虐、强硬,他的温声细语、他的柔情蜜意,都令容妤开始放下了戒心。
她一再延缓了逃走的计划,明明有那么多次机会。
在出宫游街的时候,在与同行旧桥的时候,又或者,是他带着她前去宫外游玩的时候。
当时的容妤心里在想,这是个好时机,比起逃脱,她可以将他永远的抹杀。脱离他的束缚,不一直都是她梦寐以求的么?
谁知他忽然握住她的手,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怜惜地问:“夜深了,你冷不冷?”
容妤摇了摇头,那想法也就放下了片刻。心想着再等等吧,等他对她无情的时候,再杀他。
可那之后,又是一次次的妥协、变化……他会带她去花船,在人声鼎沸的河边观赏河灯,也会亲自为她放上一盏。
在宫人眼中,她与他恩爱般配,纷扬落下的桃花中,他为她拂去鬓边嫩红,手里持着的那把香木扇上坠着淡绿色的流苏穗,映着空中飘落下的几朵桃花,将他冷漠容颜也显出了一抹怀柔。
她似乎在清醒地沦陷。
明明有那么多的机会,她是可以杀了他的。睡在他枕边的时候、同他单独用膳的时候、游玩山水的时候,甚至于是……他抱着她翻云覆雨、私语情话的时候。
她有那样多那样多的机会,为什么没能下得去手?
“你在想什么?”他的声音将她拉回了现实。
容妤回过神来,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而立之龄,面如冠玉,唯独眼神狠戾得如炬般凛冽,像是刀子。却又在望着她的时候,柔软如春水。
她如何能抗拒得了这样的注视?
便摇了摇头,轻动嘴唇,回他道:没什么。
沈戮是见不得她这样表情的,人虽然在他身边,灵魂却不知神游去了何处,令他总怕抓不住她,只能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一些,凑近她嘴唇,低声询问道:“寡人想要吻你,绝不做旁地,可准许么?”
容妤垂下眼,没有回应,也没有拒绝。
那是默许的暗示。
他嘴唇立即贴上她的,舌尖撬开她牙齿,轻柔的、沉醉地吻着她。
她仰起头,回应他的吻,二人逐渐吻得忘情,他的手掌不受控制地覆在她胸口,掌心一托,揉起大片雪白。
她嘤咛一声,躲开他的吻,伏在他胸前抱住他脖颈,摇着头,示意他不可再继续下去。
沈戮搂她在怀,喘息声越发沉重,他闭眼平复内心的躁动,深嗅她鬓发间的香气。
这一刻,他竟是心满意足的,只觉得沉溺于此,未免不是一件美事。
其余的一切都可以去忽略,他只要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就好。
甚至于是,他想做一切能够让她开心的事情,便轻声与她道:“趁着你还没生产之前,寡人会让阿满从宫外来看你。”
容妤神色一怔,她心中暗道:关于阿满和沈容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