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妤用力地闭上眼,她咬紧了牙关,竟忍下了这室内令人恶心的种种叫声。
老鸨见她仍旧是不肯低头乖觉的模样,实在是有些无措了,语无伦次地质问她道:“你、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罢?真以为老奴不敢治了你?你……你就低个头、服个软,咱们就都好过了!”
容妤哽咽一声,她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了这回答:“你不必浪费伎俩了,只管回了他,我不后悔我所做的一切!”
老鸨惨白着脸,气得全身发抖。
待到一个时辰的功夫过去。
沈戮抬起眼,望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老鸨。
“她当真是这么说的?”
老鸨怯懦地低着头:“回禀爷,老奴不敢添油加醋,姑娘的确是说了这话。”
沈戮听罢,几乎瞬间就要提了剑冲回那鸾凤楼里。
可这疯狂的念头到底还是被他硬生生地给压了下去。
他捻动着手里的珠串,速度显露出他烦乱心绪,满心想的都是:她竟没有丝毫悔过?她怎会变得如此狠毒?害得无辜的平画沦落至此,还要被迫怀上强迫她的男子的血脉,是料到身为兄长的他不忍心让平画堕下这胎不成?
容妤啊容妤,你还要报复、折磨我到何时才肯罢休!
沈戮深深地吐出一口郁结之气,早知今日,便无论如何都不会为她置办这容宅了。
打从她求他这事起,她定是已经谋划好了这一出出的棋局。
连他,都是她棋盘上的黑子。
她还是他念念不忘的那个人么?
沈戮脑中细细勾勒了一番她容貌,比起后宫里的那些个妃嫔,她又美在哪里?就连羡贵妃与她相比,也不差分毫,可单单这样一想,沈戮就觉得毫无兴致。
他厌恶自己的非她不可。
重新睁开了眼,他眼底浮现阴鸷的暗光,明知此举会再次把彼此的关系推向深渊,可平画所遭遇的一切始终令他难以释怀。
“把这个拿给宋珩。”沈戮摘掉左手食指上的黄玉扳指,按在桌案上,碎成两半,其中一块扔给了老鸨,冷声道:“要他即刻就办。”
老鸨亦不知那玉扳指代表了什么,只是领命接下,诺诺地退了出去。
这会儿的容妤被关在鸾凤楼中最为破败的一间房里。
此处阴暗、潮湿,四周皆是腐臭之气,与此前美酒、美人的待遇相比起来,自然是云泥之别。
可老鸨想用这种令她服软,也未免太小看她了。
容妤不怒不恼,抬头望向头顶天窗里泄露进来的月光,竟觉得心中有难得的安宁。
直到房门被从外面缓缓打开,走进来的人竟是宋珩。
他手里端着一盏烛,昏黄光线映照着他瘦削面容。
容妤抬眼看着他,眼神里有戒备。
宋珩却淡淡笑道:“娘娘何必以这般如临大敌的表情看着属下?属下可一直都是站在娘娘这边做事的。”
容妤垂下眼,仍旧是没有多余的表情。
宋珩走进室内一些,蹲下身形,刚要与容妤开口,便被她抢先一步道:“你现在是来充当说客的么?怕是想要与我说,如今八公主有孕一事已被他得知,咱们的计划已经暴露,若我还想保住性命,就暂且与他服个软,日后才能完成大计——我此言可有误?”
宋珩解释道:“看来娘娘还是没有看清自己目前的处境。”
容妤竟觉得宋珩有些可笑了,他东倒西歪,昨日为她做差事,今日又来替沈戮当说客,尽收渔翁之利。
宋珩好心相劝道:“属下没有转投陛下的意思,娘娘莫要误会,属下只是怕娘娘会吃亏,毕竟——娘娘有软肋握在陛下手上。”
容妤别开脸,已是不耐道:“是我的软肋,难道就不是他的软肋了么?虎毒尚且都不食子,他竟比不上畜生?你走吧,不要再同我废话了。”
宋珩长叹一声,他垂眸道:“娘娘,您这又是何必?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还是要为小皇子低头的。”
容妤眉头皱得更深了一些,但她也还是耐着性子重新转回头,狐疑地打量着宋珩,那眼神像是在问他究竟何意,三番五次地与她暗示阿满。
宋珩眼里似有悲戚,他先是说了一声“娘娘莫要怪罪属下,属下也都是奉命行事”,而后,他才探手伸向自己衣襟,掏出了一块黄色丝绸包裹着的物件。
容妤有不祥的预感,她盯着那物件,背脊窜起凉意。
宋珩一层层地将丝绸打开,容妤的心跳越发快速,直到一块还流淌着血水的皮肉出现在她面前,上头还搁置着孩童才能戴得上的细小银镯。
容妤心中大骇,她倒吸一口凉气,全身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宋珩于心不忍地立刻将丝绸重新收起,他锁眉道:“依属下来看,这块皮肉尚浅,小皇子理应不会太痛……”
这话简直是在狠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