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医说,幸好是侍从和宫女救下得及时,亏得他们发现得早,将人从梁上抱了下来,这才救回了一条命。
可脖子上的淤痕一时半会儿是消不了的,御医知晓沈戮是不愿见她这细白皮肉上多出这般青紫,就开了涂抹的药膏,要宫女伺候着涂抹一阵子,定能消了青紫淤痕。
这会儿的屋子里围满了一团人,他们扶着昏迷中的容妤,试图给她喂水。
奈何水源到了嘴角就流淌下来,根本喝不下去。
沈戮在一旁看了,心里怒意升腾,他呵斥道:“撬开她的嘴,把水喂她喝了,不准她吐出来!”
宫女们吓得身子发抖,只得照做。
御医却叹道:“殿下,娘娘这会儿身子太虚了,还是先去床榻上修养个几日才好,毕竟……她腹中还有子嗣呢。”
沈戮这才醒了神一般,他虽恨她绝情,可又怕她真的会玉石俱焚,只好听从了御医的话,让宫女和侍从把人抬去了床榻上。
等御医开了药,离开后,沈戮坐在容妤的床榻前好长时间。
他打量着她苍白的脸颊,心中满是不解。
为何要寻死?
就这么不愿留在他身边?
连死都不怕,竟怕他不成?
思及此,沈戮深深喟叹,他从未如此挫败过,想着自己与她走到今日的种种,也开始后怕道:若方才发现得不够及时,她此刻必定已是死了,那他该如何是好?也要随她而去吗?
不……她不能死。
沈戮猛地抬起头,他已然妥协地对自己道:只要她活着,她想怎样,他都会允。
待到深更半夜时,容妤虽醒了,但是却是被噩梦惊醒的。
沈戮当时正趴在桌子上假寐,听见她的呼喊声后,也跟着一并醒来。
他立即起身去她床榻旁,撩开纱幔,想要询问她情况。
奈何容妤和见了鬼一样,她大喊着遣他离开,似不愿再看见他一眼。
沈戮本是极其愤怒的,他企图抓住她挥舞的双臂将她制伏,可她剧咳不止,整个人表现得异常激动,沈戮真怕她又会吐出满腔鲜血,只得放开了她。
“你出去!”容妤指着他哭喊着:“不要进来我这!滚出去!”
沈戮怨恨地看了她一会儿,到底是转开了身,出了她的房。
从那天开始,容妤没再走出过东宫厢房一步,沈戮也再没踏进过她房中一步。
也许是怕了她,沈戮竟真的开始顺着她意愿了。
她不愿见他,他就不出现,派人把守在厢房前后,发现了端倪,必要立即呈报给他。
也偷偷地钉死了容妤的窗子,还把屋子里的利器、剪刀和能拧成白绫的物件都拿了出去,以防她再寻死。
而从那日起,容妤好像一句话都没再说过,就连侍女伺候在身侧,她最多也只是摇头,和点头。
她像是认命了,又像是在以另一种方式抗争,可总归是乖乖地喝着御医开的药汤,沈戮心中想着,只要她能老老实实地生下孩子,作一点、闹一点,倒也无妨。
然而她避着他、冷待他,已着实令他怒火交加。
便因此,将满腔怨怒都撒气到了叛臣贼子身上。
九月初,沈戮亲自挂帅出征,平了周遭小国,统一疆土,扩大了朝廷领地,抓回俘虏若干,以女子为主,分发给众将士为妾,开始推行多子政策。
同年十一月,太后吃下了一条红鱼,竟毒发身亡,死前,陪伴在她身侧的仅有南殿侯爷沈止一人。而他也成为了唯一毒杀太后的嫌疑者,由于百口莫辩,被沈戮打发进了天牢,春后问斩。
十二月底,沈戮欲称帝,少数文臣持反对之词,可这些人都被沈戮当场杀了,再无人敢说“不”字,沈戮羽翼丰足,又得众多老臣相助,终于稳坐皇位。
春时初,沈戮称帝,改年号为嘉亿。
至他幼时起,至弱冠之龄,在权利欲望的宦海之中,他如蛮荒高草般飞速疯长,逼迫自己不断强大,他懂得了阴谋阳谋,学会了玩弄人心,在乱世之中护自己周全。
嘉亿元年二月,新帝开路、修山、建城,新帝征兵二十万,充实军队,扩大税收,以大量的金银珠宝贿赂他国君王,更不怕与虎谋皮。
他善用良才,又精于谋略,又千里奔袭,携精锐骑兵,一举攻入了气势衰败的邻国,斩杀君王,吞并良田,疆域得以扩充,国力空前强大。
沈戮一跃成为了大国之君。
三月初,夜晚到来,东宫厢房里忙得兵荒马乱。
产婆们满头大汗,宫女们来来回回地端着盆子跑来跑去,热水“呼呼”地冒着热气,沈戮心急如焚地在门前来回踱步。
夜晚只有惨白的月光,他耳边回荡着痛楚的呼喊,容妤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令他也跟着痛不欲生,时不时地朝屋内喊道:“没听见她喊痛吗?你们这群废物都做什么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