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安之立时意识到,这些刺客们都是训练有素的死士,只怕是冲着公主和郡主里那两位金枝玉叶而来的。
景安之隶属于监察天下百官的皇城司,自然不能眼睁睁的放任这些刺客们离去。
他回身确认公主和家眷们都无恙之后,便立刻混到护卫围攻刺客们的队列之中。
刺客们渐渐抵不住景安之的攻势,为首的那个刺客炸出个混淆人视线的烟雾筒,便带着其余的刺客们往密林里逃去。
景安之追了上去。
公主原本要护卫们去保护景南之,只是护卫们的职责是护卫公主的安全,所以只能罢了。
而其他受了惊的女眷们都躲在了溪畔的围房里。
在这期间,王氏和姜南秋知道了景安之为了追刺客而钻入密林之后,都面色惨白地高悬起了心。
栖霞公主在另一头则指桑骂槐地发泄着心中的不满,“若我是安之哥哥的妻子,刺客必然骑着马去密林里找他,难道还能端坐在围房里像个没事人一样?”
她话音刚落,众人的眸光都落在了姜南秋地身上,而此刻,她正坐在团凳上,姿态安然又娴雅。
又过了半个时辰,密林里仍是没有半点动静。
王氏落了泪,与之相熟的妇人们连忙上前安慰她,“镇国公世子自有天相,自然不会出事,夫人们别担心。”
围房里一阵喧闹,栖霞公主又是砸碟子,又是砸杯盏,闹得众人不得安生。
“若是安之哥哥有个三长两短,本宫也不想活了。”
而就在这时,姜南秋从团凳上起了身,竟是不顾王氏的阻拦冲出了围房。
她清瘦的身躯在冷风的吹拂下显得那般清冷孑然,只见她走到一架马屁旁,利落地翻身上马,便疾驰着驶往前头的密林。
谁也不知道见姜南秋这样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女子,竟然会骑马之术,也不知道她氏何处生来的胆魄竟敢孤身一人闯入密林里无处不在的瘴气?
王氏只觉得头昏脑胀,下一瞬便要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周围的贵妇们七嘴八舌地围在她的身旁,嘴里说的都是宽慰之话,可是望向她的眸子里都染着不怀好意的冰冷。
只有容嬷嬷握住了王氏的手,一遍遍地告诉她,“世子爷和夫人吉人自有天下相,自会无忧的。”
至于姜南秋冲动之下赶去密林营救景安只的行径,容嬷嬷也为她掩饰了一番,只道,“夫人在闺阁之时就会骑马,今日也是太过忧心世子爷的安危,他们少年夫妻,正是伉俪情深的时候,一时情急之下失了分寸也是有的。”
这时,一直作壁上观的宋氏冷笑一声,坐在围房的角落里嘟囔了一句,“这一时冲动,便要把自己的命送上了。”
她心里顿觉爽快不已,险些便要脱口而出一句“活该”,也是王氏以及容嬷嬷递过来的眼风太过凌厉,让宋氏不敢多言多语。
只是,宋氏心里头厌恶极了姜南秋,如今她攀上了高枝,愈发不把她这个嫡母放在眼里了。
宋氏只敢在心里盼着景安之死在刺客们的刀下,赶过去营救他的姜南秋也不得善终。
冷风吹拂到姜南秋素白的脸颊之上,卷起了不可轻视的痛意。饶是如此,姜南秋仍然没有停下赶去密林的脚步。
她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家碧玉,如此利落的翻身下马,熟练地使着缰绳夹着马赶去了密林之中。
她这样突兀地举动必然吓坏了闺房里的妇人们。
连王氏也会心生疑惑,姜南秋怎么会骑马?
旁人不知道的是,她的生母从前正是姜家马厩里负责喂马的丫鬟,长年累月的喂马生涯中,她不止一次地偷偷翻身上马,驾着马匹驰骋在马厩之中。
连带着姜南秋也会驾马。
此刻,她才纵马钻入密林之中,便发现遮天蔽日的树桠挡住了外头光亮的日色。
她孤身一人立在密林之中,左右都是孤寂又萧瑟的树风,时不时还有几句野兽的低鸣之声。
姜南秋到底也只是内宅妇人而已,自出生至今,何曾见过如此瘆人的场面?
她心里惊骇不已。
可若是景安之当真出了什么事,她却在围房里一动不动地袖手旁观,她自然是做不到。
守寡地妇人在内宅里除了靠婆母和公爹的怜惜之外,便要靠娘家来给自己撑腰接济。
而姜南秋是没有娘家的人,所有她没有任何依仗和退路可言。
景安之绝对不能出事。
即便他真的出了事,自己甘愿以性命为赌,只身入密林营救自己的夫君,但凭这点情意,镇国公府便必须厚待她自己这个寡妇。
思及此,姜南秋的心也安定了不少,她竭力驱散着心中的惧意,朝着密林的深处走去。
说到底这世间没有任何一个妇人心甘情愿地想过寡妇。
她衷心盼着景安之无恙,这便壮着胆子搜寻景安之的踪迹。
只是这密林四处太过开阔无边,脚下到处都是能割伤人腿的荆棘丛林,马匹不愿再往深处走去,姜南秋无法,便只能翻身下马,徒步往密林深处走去。
走着走着,她便在灌木林旁听见了几道交谈着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