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树荫下的灯光昏暗。
球球给贺闻拿完水便关上了车门,周围仅剩的唯一一点光源也没有了。
两人面对面而立。
路允头上的羽绒服帽子没有摘下,许是她头太小,帽子又十分宽大的缘故。
帽子边缘将穿过树叶若隐若现撒下来的路灯光亮,遮挡得严严实实的。
但贺闻却仍能清晰地看见她隐在黑暗中的琥珀色瞳孔,亮晶晶的。
路允白皙的小脸在黑暗中也仿佛自带光源,贺闻能将她脸上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包括她被冻得微微泛红的鼻尖。
南方的冬天跟北方不大一样,但都是冷的。
北方的冷是干冷,风刺骨,而南方的冷是湿冷,风冰骨。
路允外面虽然套了件过膝的长款厚羽绒服,但里面还穿着那件墨绿色的抹胸长裙,没有羽绒服庇护的脚脖子仍暴露在冷空气中。
羽绒服的拉链被她乖乖的拉到最顶上,领口掖在下巴下面,整张小脸全部暴露在外面。
模样看着真的特别的乖。
两人距离很近,贺闻甚至都能听见她像小动物般,时不时的抽鼻子声。
“小贺老板,”路允见他半天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微不可察的轻蹙了下眉头,“您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这句话是路允今晚重复的第三遍了。
她声音里带着鼻音,说话瓮声瓮气的。
“啊?哦,那个”贺闻回过神。
不知为什么,他这会儿莫名感觉有些紧张,他手指下意识攥紧手中的矿泉水瓶,瓶身随即发出几道清脆的响声,微弱的声音在这嘈杂的街道两畔并不明显,但却在距离极近的两人之间格外清晰。
“我我能,能加一个你的微信吗?”
贺闻问完,两人一时都没出声。
周遭安静的他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
窗外的街景迅速倒退。
车厢内时明时暗。
临近十二点的申城,没有白天那么堵,但往来的车辆也并没少到哪里去。
车子左拐右拐,缓缓驶进小区大门,在单元楼门前停下。
座位上的路允半晌都没有要下车的意思。
球球探身,用视线去找路允的脸。
小区绿化面积很大,人行通道特别宽,两旁的路灯相距甚远,不是很聚光。
路允的脸隐在黑暗之中,脸上面无表情,坐在位置上一动也不动,只定定的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前面的司机一脸茫然,转过头和球球对视一眼。
球球读懂人眼里的意思。
伸手轻轻扯了扯路允的衣袖。
“阿允。”
“”
无人回应。
“”球球有些尴尬的和司机对视一眼,别过头又扯了扯,“阿允。”
她这次用的力度比刚才大,但依旧无人回应。
连翻两次车,球球直接改推,“阿允,回回神,到家了。”
路允身体抖了下,像是被惊到了。
但她脸上表情不显。
“哦。”路允解开身上的安全带,伸手拉开车门。
冷风瞬间见缝插针的涌入车厢,球球被冻一哆嗦。
时间已经很晚了,路允没让球球再跟着上去。
她关上车门,刷卡走进单元门。
球球等她走进电梯,到达楼层开门进屋,收到她的消息后,才让司机打转方向盘,驶出小区。
路允回家习惯性的把房间里的所有灯都打开,她觉得这样家里不会看着那么冷冰冰的,有安全感。
她把手机随意地丢到床上,抓起睡衣进浴室洗漱洗澡。
谢谨言今晚又是大夜戏,他在年会开始前给路允发了条消息,就直到现在都还没有音讯。
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床上的手机“嗡嗡”震动几下,屏幕随即亮起。
微信的绿色弹窗,连着在屏幕下方闪烁了好几下。
两分钟后,手机屏幕自动熄灭。
房间里就又只剩下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
许是因为快过年了,平时本就热闹的申城,最近更热闹了。
街上车辆川流不息,霓虹照亮整座城市,来往的夜猫子,更是络绎不绝。
路允这套房子的层高很高,房子的隔音又做得特别好,不屏息凝神仔细听的话,根本听不见楼下时不时传来的汽车鸣笛声。
这套小区,是申城数一数二的豪宅,就是没卖出几套,这么说其实不对,准确点是还有一半都没卖出去。
路允休息在家的时候,晚上吃完晚饭都会去小区里面遛弯。
她每次去,都看不见几家住户。
每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