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太见云里没冲上来骂她,顿时有了些自信和底气,拍着车厢道:“帆儿,奶以后自然会为你寻摸一门极好的亲事!你把这瘸子弄下来,她不配躺在牛车里!帆儿你带着你弟弟妹妹们去帐篷里休息,奶一把老骨头,要在这车里松快松快,帆儿再去把你湖儿侄女叫过来。小丫头前面走了几天路累狠了,脚上都是水泡,让她过来服侍我,顺便歇歇脚。”
宋老太自顾自地吩咐着。
楼寒玉瞪了瞪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感觉这个世界有些迷惑。
怎么还有自说自话的?
“你哥没有遗传她的失心疯吧?”楼寒玉小心翼翼地问云里,假装自己真的是人家未来媳妇似的。
“应该没有吧?反正我哥没发作过。”云里煞有其事地解释着。
骂架最气人的方式,就是一方在那嗷嗷骂,另外一方则是把她当玩具并且肆意点评。
宋老太两眼一翻,真的晕了过去。
可地上温度委实有些高,躺在地上十秒后,她忍不住又颤颤巍巍地爬了起来。
“她刚是不是真的晕过去了?”
“应该不是吧?或许是地上比较凉快,所以她想躺在地上散散火气呢?”
“一个老太太,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大的气性。”
“说不定是因为克死了太多人,所以内疚呢?”
楼寒玉对于这老太太说她是克星的事情,还是有几分生气的,这会都忍不住再提一遍。
“这又是干嘛呢!宋氏!我不是早就说过了,不许你们家再来找里丫头的麻烦吗!怎么你又把我说的话当成耳旁风?!”
顶着烈日,拄着拐杖走过来的,不是老族长又是谁呢?
“我不是来找麻烦,我是看几个孩子过得艰难,想帮衬一把,所以想着干脆让他们合回来罢了!”
老太太听见了老族长的声音,理智也回归了脑子,好声好气地解释道。
“得了吧你!我看你就是看中了人家的牛车和粮食!一天天的尽做些丢人现眼,损人不利己的事儿!给我滚回你家去!你要是再敢作恶,别怪我代你汉子休妻!逐你出宗族!”
将近五十度的高温,老头子在自己也即将被晒死的恐惧中,脾气变得格外暴躁。
他也是真的厌烦了这一家子,频频出幺蛾子还讨不着好,有什么意义?前些天经过她那好重孙女试图毁人名节的那么一闹,两家还有什么和好的余地?
头发长,见识短的玩意儿!
他当初就说,这种外头来的,不知底细的女人不能娶!偏小五那个实心眼儿被迷得五魂三道的。
现在看来,果然是祸家的根源!小五才走了几年?这女人就跟疯子似的,往死里作贱自家的子孙。
宋老太没再辩解,一溜烟地就往自家地头跑去。
“爷爷快过来坐会儿,我给您倒些茶喝喝。”云里还是挺有眼力见儿的,连忙拿了一个新杯子出来,倒了一碗凉丝丝的酸梅汤放在桌子上,又来搀扶老族长。
老族长伸手拒绝了,不要人扶,自己一屁股坐在车厢边上,拿起酸梅汤抿了一口,叹气道:“不怪你那没见识的祖母觊觎你的东西。连我都想多喝几口。”
“爷爷想喝那还不是小事。每日里我让哥哥给你送一碗过去,解解暑气。”云里笑着打包票。
也就让他喝一两个月,算是回馈他这么久以来对她一家子的那点照顾了。
老族长却摆了摆手:“你给我送了,其他人家不给送,你能好意思?还是省了这麻烦事儿,爷爷家里有水喝,渴不着。我呀,偶尔过来瞧瞧,你给我备个一杯,就行了。”
“这丫头是个好的,知道护着你们兄妹,以后你们呀,好好过,可别欺负人家腿脚不好,知道吗?”说完该说的话,喝完该喝的茶,老族长神清气爽地走了。
楼寒玉若有所思。
“怎么?你以为村子里都是像我奶那样没脑子的恶人?”
云里推了推她的胳膊,调侃道。
“不是,我是在想,什么样的环境能养成你这样的性格。我之前呆的地方,就是神医谷,谷里的师兄弟姐妹们,虽然说平时没什么太大的龌龊,但争宠,争资源这些事还是有的,所以形成了我如今这种能屈能伸的性格。你呢?”
楼寒玉是真的很好奇。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难得一遇的伶俐人,所以在众多人才中杀出来,做到了大师姐的地位,甚至师父也曾经暗示过,下一任谷主板上钉钉是她。
可面前这个小女孩,看起来才八九岁的样子,走一步看三步,又娇憨又老练,言语既刻薄又大气,对恶人十分的恶,对善人十二分的善。
世间所有的美好词汇几乎都能放在她身上——当然,得抛开骂人的时候。
“大概是吃多了苦头,就自然而然懂了吧?”云里笑得有些黯然。
吃亏过,上当过,自然而然地,就懂了。
宋老太是哭着回去的。
太丢人,真的是太丢人了!
在小辈面前,被老族长指着鼻子骂,还说要代弟休妻。这种话都随随便便说出了口,她还有什么脸面?
“娘!”
“太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