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声消止。
跟随他的话落,姜慕星的心脏好像也停止颤动。
“姜慕星,你骗我!”
“我没有!”
她反口极快,手腕处的力道收紧。
姜慕星抑制着惊慌,省着力说:“我不知道你听了谁的胡言乱语,但我结婚生子是事实,孩子的爹你早就见过。”
雨水顺着男人的脸庞曲线,往下颌汇聚,滴落在地。
这么凉的雨,他的四肢、乃至全身都如同沸腾的滚水,叫嚣着冲破理智。
他眼睛猩红,“我不信!”
姜慕星急躁骂道:“我看你真是疯得不轻,连孩子都要——”
冷白的屏幕怼到眼前。
雨珠沿着他泡得发白的指尖,滚落在平滑的屏幕上,像极了人的眼泪。
她的视线从模糊,到清晰,再模糊。
身形与呼吸,终是僵硬。
陆昼死死盯着她:“你还有什么要说的,说结果出错,还是要说我在鉴定时动了手脚?”
“……”
姜慕星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怎么会有亲子鉴定?
是他早就已经有所察觉,还是被人告知?
她的喉咙又干又涩,结果摆在明面上,她再也反驳不了!
慕星慌得偏开脸,陆昼却不容她躲避,倾身挡在她面前,大掌掐住她的肩膀,压得她生疼。
“你没有做手术,为什么要骗我?就为了摆脱我是吗?”
他凌厉的眼中溢出控诉与怨气,咬牙切齿的嘲弄中亦有难言的疼痛。
“姜慕星,我他妈就有这么招你恨,让你这么不想留在我身边吗!”
惊雷闪烁,照亮嘶吼中的男人嘶吼。
姜慕星唇瓣发白,双眼泛起雾气。
那些委屈和疼痛,她在这四年里从未向任何人提及,可不提不代表不存在。
他高高在上时,把她轻贱到了尘土里,现在身份对调,他倒是揪着以前,把自己放在道德制高点上去了?
凭什么?
姜慕星顾不上其他,用力将迷醉的人撞开,双手伸去,狠狠揪住陆昼的领口,将他拽近!
“好啊,你要说以前,我们就来好好说说。”
她割裂开冷淡的表象,一字一句,锋利如刀。
“陆昼,你还记得你以前是怎么对我的吗?高兴了给我两天好脸色,不高兴了,你那些狐朋狗友都能踩到头上来欺负我,你呢,你帮我出过几次头?”
男人的五官沉敛,垂下深深的暗色,映衬出她苍白的脸颊。
“你是帮过我忙,但你也只是拿我当闲散时候的玩物,我以前就懂,从来没有逾过矩,是你有了未婚妻还不肯放过我,你知道我有多恨你的不择手段吗!”
姜慕星说着,突然笑了。
“我恨得最深的时候,巴不得你去死。”
倏地,他黑眸的光沉浮明灭,神色僵凝,因为冷而颤动的唇呈现青紫,抿直双唇。
“……还有呢。”
她不以为意地笑,继续细数。
“你因为白若黎跟我分手,你在婚礼上放我鸽子,让我被所有人戳着脊梁骨嘲笑,又被你羞辱。”
陆昼呼吸明慢,她说的所有事件,在他脑子里晃动,如同幻灯片。
遥远,却清晰。
清晰到他都能想起他当时的心境。
良久,他薄唇张合:“……”
他或许该说对不起的。
可他此刻猛然发现,他竟连说对不起的勇气都丧失。
姜慕星心口涩然,用力地勒紧他的领口,手心被刮蹭得刺痛,话里全是厌恶与恨:
“你从来不会设身处地为别人着想,只顾自己舒服,像你这样自负的人,我凭什么要跟你耗费时间?”
胸膛处撕扯着痛,慢慢地,剧烈而缠绵。
喉头也被牵连着,隐隐作痛。
他无从辩驳。
她说的都是真实发生过的,无论那些事包含了他多少故意,又有多少是误解……
风声鹤唳。
姜慕星冷道:“陆昼,你是最没资格质问我的人,因为你根本不懂感情。如果我选择留在你身边,你不会说什么爱我、珍惜我,你只会让我在这四年里不断重复我所说的那些痛苦。”
陆昼浑身一震,垂落的手扶上她的手背,紧紧攥住,眼红得吓人。
解释没用。
道歉没用。
可如果不说,她真的会离他而去。
他用力圈住她的手,垂下的眼中只有一望无际的黑。
“姜慕星,我当初说娶你是认真的,从始至终,我只有你一个。”
女人眼里一空,麻木的平静中撂下一句:
“陆昼,我姜慕星不是天生犯贱。”
……
雾气迷蒙的浴室内。
她站在热水底下,从上到下,冰冷的浑身终于有了暖意。
姜慕星闭着眼睛,任由水蔓延过脸颊,眼皮,耳边回荡着严雪激烈凶恶的辱骂。
她来得及时,也幸好她来了。
否则,她不清楚自己能不能撑过那股劲。
今晚,她彻底爆发,掏空那些郁结和怨念,她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