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出口的那一刻,围在周边的饥民们瞬间把目光望了过来,连那些一同还在施粥的商户,也是满面疑惑,目光怔愣,显然还未能对这句话做出反应。
刘仁大声哭诉,然则他心里清楚,无论是帮鲁九万还是李白,自己都很难会有活路,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毕竟李白这个巡察使刚刚来到清河县,若是当即出现民乱,哪怕他没有参与任何事,当地的县官都能借着这个话头对他不利。
反之,李白也能顺着自己今天的事为突破口,以查粮价为由直接介入清河县的市场,他刘仁想看的,是一场名叫狗咬狗的好戏。
这天大早,加米的施粥使得刘家的米粥格外粘稠果脯,就着米水与香喷喷的白米下肚,水撑的饥民们逐渐恢复气力,听着刘仁的话,他们这才反应过来。
众人慢慢从安静的领粥变成吵闹,不安的骚动,甚至有人开始张口唾骂起巡察使来。
有人出声就有人附和,流传出去的喧嚣,令其在旁边跟着施粥的商户们大惊失色,躲在暗处的眼子们也在这一刻转身快步朝四面八方散去。
眼看着动静正在进一步扩大,人群里,突然有人大声喊了出来,“大伙别上当,这个人在撒谎,他想让你们乱起来他好坐收渔翁之利!!”
饥荒的年月里,能有一口吃的已经实为不错,清河县附近在百姓眼中,能称得上大善人的,刘仁和旁边几个一齐施粥的商户算得上,当然,自然其中也包括了官府在内以县令为首一众官僚势力。
每年灾荒,无论是官府还是地主豪绅,无论情况是否严重,都会站出来给予一些东西,先保证百姓不会闹事,才会考虑其他因素,这也符合豪绅大户们的利益。
在这些豪绅里,刘仁便是较为出众的一个人,不用施舍得多,但是却要多露脸,往后别人记起来时,只是会记得他刘仁经常施粥,出米出粮等等。
在今天的事还没发生前,刘仁就已经买通了饥民中的某些人,等他话出口落下便开始向着一直都未曾露面的巡察使李白发难,定要逼迫他走上台面来与鲁九万那些人对抗。
只是计划才刚刚开始实行,人群里就有人打乱了即将能够完美进行的计划。
那人一开口,声音洪亮,原本骚乱起来的古刹周围,顷刻间又变得鸦雀无声,饥民们举目四望最后让出位置,这时,众人终于看清了说话的人是谁。
刘仁见到是在老百姓里骨头最硬又富有慷慨之意的赵二,心叫不妙。
而也只当他是个没有见识与眼力的小屁民,怒喝说:“好你个赵二,吃里扒外,平日里乐善好施的样子我看你都是装出来的,这次粮灾巡察使迟迟不肯现身定在暗中策划什么阴谋,大家别听他的话,这赵二是那巡察使的走狗!”
刘仁叫的声撕裂竭,甚至站起身举起了拳头冲赵二的方向挥舞着,短暂的两句言语之下,立即有人继续附和起刘仁的话来。
“走狗!抓他出来!!”
埋在饥民之中的暗子不断重复呼喝,声势渐大,不明所以的饥民们看着赵二蠢蠢欲动起来,而赵二只是手里紧抓木棍警惕的看向四周,嘴里大声解释。
“大伙不要信他,刘仁之所以被巡察使大人登门针对,全是因为他不仅刻意囤粮,而且还蓄意抬高米价,让大伙的日子过得越来越难。
你们想想,这么多年来,为什么没有好官来清河县查案,全是因为有像刘仁这样的伪善奸恶之徒,半路就把想为咱们老百姓做事的好官们都杀了啊,巡察使可是知府大人亲点的官差,你们若是乱来可是会被满门斩首的!!”
赵二竭尽全力的提高嗓音,肺腑之声从他身上扩散出去。
他本是清河县外的村民,多年来一直都以慷慨,良善,老实等印象留在老百姓们的眼中,到得此时他站出来大声高喝,原来还被热血冲头的饥民们,顿时开始冷静下来。
而赵二口中半路阻截杀害朝廷命官的密事,此类事情也只有极少数人知晓,老百姓甚至不知道南州府曾经派过官吏来清河县调查命案与贪污腐败等案件。
当下被赵二直接说出来时,作为参与者之一并且有点儿分量的刘仁,犹如当头一棒,结结实实又凶狠的抡在了他的头上。
上一刻还举起拳头紧握的姿态,下一刻整个人都好似老了十多岁,身形佝偻提前进入了暮年,他此时仍旧紧咬牙关,不理会赵二的言语,大声呐喊,“他是那巡察使的走狗,无凭无据信口雌黄,官府向来贪得无厌,年年征收赋税,掏空了我们大伙的家底,你们可是亲眼看着的啊...”
刘仁利用赋税的借口与民众站在一条线上,这很快引来百姓们感同身受的共鸣,纷纷出言为其辩解:“赵大哥,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对啊对啊!这些年刘掌柜可没少行善施粥。”
三言两语说着的时候,还有人主动站出来,冲着站在粥棚下的刘仁磕头拜谢说:“我这条命若是多年前没喝到刘掌柜的粥,早就饿死荒田,尸首都找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