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中中目瞪口呆:“这,这是咋回事,明明是俺爹的样儿,刚才还看得清清楚楚的!”
明霜便道:“咱们今天上山看过,你爹的坟完好无损,香灰纸钱都在,说明他没从里面出来过,周围没有坑洞,所以也没有蛇虫鼠兽打扰他老人家安宁,对不对?”
“好像是……那要说这个不是俺爹,那他为啥长得跟俺爹一样?”
“它不变作你爹的模样,你们会给它鸡吃吗?”
“啊,啊……”柳中中恍然大悟。
“今天回来之前,我师弟在坟上贴了镇魂符,保证若是你爹那边有动静,我们便能知道,那边现在风平浪静,是吧?”
末一句是明霜向凌恪发问,他闻言便点头:“嗯。”
柳老太太讪讪地把手松开凌恪衣襟,给他拍拍平整:“你这孩子……仙长,咋不早说呢。”
凌恪看着她,想了想,真的多说了一句:“那妖,是你们招来的。”
柳老太太瞪大眼:“啊?!”
凌恪从怀中取出那张印着狐脸的纸钱交给明霜,明霜便解释:“你们这边烧五仙纸钱的习俗,黄纸上印的多半是妖文。”
凌恪问她认不认得时,她予以否认,他便确认了,这绝非道家符文。
那几个符号,与之前她们在黑风妖王埋骨之地所见的青铜圆盘上所刻的妖文,很像是同种文字。
柳中中仍有不解:“可是这么多年了,大家烧纸时烧的都是这个,别人家咋没闹出过这样的事来呢?”
明霜道:“上山时,你家坟前的祭品,已经没了,是不是?”
“这……没注意,还以为是山里头的啥玩意叼走的……”
“确实,是被山中的五仙享用了——燃纸钱,妖文焚化后,它们便应请前来了。”
柳老太太一拍巴掌:“可不是,村里老辈子人都有说的,坟上一定要供荤腥,就是给五仙儿吃的。”
“但是这次焚的纸钱,却招来了过路的狐妖,祭品既然已经被本地的仙儿享用,它自然就找到你家了。”
全家人恍然大悟:这可真是无妄之灾了!
“那,那这妖,在我们家丢了耳朵,还不得来找我们报仇哇?”
明霜扬了扬手中的剑:“莫担心,我和师弟这就出发,把它解决了。”
“全靠你们了!”
“你们,你们可别半路跑了啊……”
沿着滴落的妖血和妖气痕迹,明霜与凌恪一路上山,很快便寻到了那缺了半截耳朵的狐妖……以及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身影。
散修集市外曾与明霜隔着人群对视的明艳红衣少女提着灯笼现身,抚着蹲在她脚下呜呜哭叫的受伤狐妖,傲然盯着她与凌恪:
“又见面了,越明霜。”
明霜凝神看她半晌,嫣然一笑:“别来无恙啊,十三娘。”
红衣少女正是化成人形的青丘山红尾洞下胡十三娘,她上次吃了明霜一个大亏,种种周旋之下,还是没能拿到血魔蜂,寻到黑风妖王墓,此时见她又伤了自己族弟,不由怒气上升。
“你们两个,仗着我不在,便欺负才幻化的十七郎吗?真是好大的脸!”
明霜对这狐妖少女倒是没什么恶感,摇头笑道:“若是早知他与十三娘是一路,我们必然不会轻易伤他的,却要怪十三娘为何明明见了我,却躲着不肯相认呢?相识一场,却叫我怪伤心的。”
胡十三娘仍气恼:“便不是我的族弟,他只不过一时贪吃,又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了?值得你们动刀动枪?”
明霜还未说话,凌恪便已向前一步:“是我伤的。”
“你便了不起吗?”胡十三娘柳眉倒竖,“当真以为我不会以大欺小?”
凌恪认真分说:“他明明可以偷鸡吃,偏要吓唬那一家人。”
胡十三娘:“吓又吓不坏,小孩子爱玩而已。”
她话虽如此说,语气却不再咄咄逼人,且嗔怪地看了嘤嘤哭泣的半大狐狸一眼。
明霜见那狐狸确实尚未长成,且并未伤人,情有可原,便道:“这样罢,我就做个和事佬,若令弟随我们前去他吃鸡那家赔礼道歉,且保证不再肆意妄为,我便为他治好了这伤。”
胡十三娘冷笑:“你倒是来装好人。”
明霜无奈:“不然呢?十三娘真要与我们做过一场吗?”
胡十三娘炸了毛:“打便打,真当我怕了你吗?”
明霜微笑:“我可未如此说。”
“哼!”胡十三娘理直气壮,“我的修为可比你们高深,相识一场,难道你真拿那镇妖钉对付我不成?”
倒像撒娇似的……明霜不禁失笑:“是,所以呢?十三娘意下如何?”
胡十三娘便伸手一点那小狐狸脑门:“你自己说罢!是就这么着缺半截耳朵回去,还是道了歉,让他们给你治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