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月色,我从破旧的屋顶漏缝中,看那轮廓分明的月亮。
夜,还是这么漫长。
每逢遇到醉酒的父亲回来,我就习惯性的躲进这个小屋。
虽是破旧不堪,但好歹可以当做一个容身所。
我有一个好赌的父亲,他很喜欢喝酒,每次喝醉了,就打我娘、我还有我的姐姐。
现在我被他当做赌债抵给赌场的人了,这对我也算是一个好消息吧。
我来到了一个大户人家,给人当丫鬟。
这家人姓宋,在京城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身份。
“叫什么名字?”管事小厮上下扫了我一眼后,收回目光,继续吃起瓜子。
“徐知意。”这是我自己给自己取的新名字。
招娣已经死了,徐知意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按个手印,签了这卖身契,你这一辈子就只能在这了。”
我怔怔地看着那张纸,旋即,按下手印。
无所谓了。
管事嬷嬷给我和众多姑娘介绍我们的职务。我身旁的姑娘叫做春水,她生的极美。
光洁白晳的脸庞,她的眼中如含秋波,楚楚动人。弯弯的细眉,朱唇饱满,身段妖娆。
性格也十分讨喜。
“你们几人,以后便在这洗衣服吧。这贵人的衣服一定要小心点洗,别怪我没告诉你们。”管事嬷嬷语气颇有些严肃。
“是。”我们齐齐应道。
今天的阳光格外耀眼,我伸手挡了挡视线。
身上换上的崭新丫鬟服不禁让我感到欣喜。
脚上的裹脚布早已被我偷偷摘下,现在时不时会有些余痛,脚趾也有些畸形。虽然知道一定要缠足,可是真的很痛。
我把过往种种皆抛之脑后,卖力的清洗着衣服。
到底都是十二三岁的姑娘,不一会就聊到了一起,洗衣院的气氛显得格外融洽。时不时传来姑娘的嬉笑声。
“你们知道这宋府的小少爷吗?”
女孩们一脸八卦,异口同声,“不知道,那是谁啊?”
“我听说呀,这宋府小少爷那可不得了!从小就是神童,年纪轻轻就是举人了,最重要的是:他长的眉清目秀,俊逸非凡!”
“真有你说的那么奇?”
“那可不是,京城有许多姑娘想嫁他呢!”
“唉,如是我,也想嫁。可关键配不上人家。”
“我们还是好好干活吧,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要我说,这最奇的还属宋府大小姐。”“说来听听。”
“这大小姐啊,原本是要许配给马家公子的。可这大小姐早已心有所属,成亲当日就和人跑了。宋老爷怎么找也没找到,一气之下断绝了两人的关系。后来有一段时间,宋府小姐逃婚的事一直被当作是饭后谈资来取笑宋府。”
众人唏嘘不已,我在心里也默默感慨。
“你们都怎么进的这宋府的呀?”很快话题就被引到别的上。
“我啊,是个孤儿,一位婶婶介绍我来这里的。”春水说。
“白芷,你呢?”
“家里穷,被我爹卖到这里的。”
“我是因为饥荒跟着一家人才逃到京城的,人生地不熟,也不知道怎么办。”
女孩们七嘴八舌的讨论着。
……
一天仿佛过的就是这么快。
我辗转难眠,口渴难耐。于是披上一件衣服,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正要回去的时候,余光突然看到墙边蹿下一个黑影。
好奇心驱使我提着灯过去。
“啊!”我一惊。
是个人,十五六七的模样,不会是什么小偷吧?
他匆忙捂住了我的嘴巴,手里的灯被吓的掉了下去。
“别喊。”一双湛黑的眸子盯着我。
我点点头。他眼里还带着审视,迟疑了几秒,松开了手。
“你是什么人?”我问。
“我是府中少爷的书童。”他漫不经心地回答。
他转而挑了挑眉,似笑非笑:“我还没问你,你倒问上我了。三更半夜不睡觉,一个人偷偷摸摸在这干什么呢?”
“我睡不着。”
“小丫头,知道最近最近城中流传什么事不?”
我对此耸耸肩,表示自己一无所知。
“采、花、贼、掳、人。”,他一字一顿地说。
“最喜欢在半夜三更出来,翻墙到别人家去,专门掳获像你这样的女子。”说完还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
我嘴角抽搐。
这人真幼稚,真把我当傻子?
有哪个贼会暗示自己是个贼?
我直接转身就走,他跟在我身后戏谑道:“欸,干嘛走那么快?我又不是采花贼。”
“我知道。”只是不想理你。
“那怎么走那么快?”我没回答他,关上门,继续回床上睡着了。
当第一缕阳光穿过薄雾,又迎来了第二个温馨的清晨。